闻人蔺这拍灰尘的动作多少带了两分泄愤的意思,啪啪两下闷响,像是长辈打屁-股责罚不听话的小辈似的……
赵嫣不免脸颊发烫,腹部的疼痛都淡忘了,震惊地看着闻人蔺。
她虽不受父皇母后待见,可长这么大,还真没有谁敢如此待她!
可偏生闻人蔺一副道貌岸然的正经模样,稳住她的身形道:“把手拿开。”
毋庸置疑的语气,赵嫣深知不能再骑脖子上脸,只得咬了咬唇,无可奈何地将手挪开了那么两寸。
闻人蔺没答话,又是啪啪两声轻响,专注掸着她下裳处的灰尘。
掌下触感柔软微弹的触感,随着衣料一颤一颤,闻人蔺不自觉敛目,拍得慢了些。
孤灯高悬,很快吸引了学馆中几位留守儒生的注意。
“自临江先生告老还乡,几位授课的博士官也相继被逐出明德馆,惊鸣与寄行埋骨泉下……有一年了吧?这么久以来,那间阁楼再无人敢踏入。”
“是啊,没想到还能看到灯亮的一天。”
一个年纪稍小的、新入馆的儒生歪着脑袋探望,不明就里。
而去年旁听过临江先生讲学,围观过太子殿下谈经论道的几名贡生皆是神情庄穆,久久凝视。
今年恩科,所擢之人皆为各家士族子弟,明德馆无一入选。
抱璞泣血,没人比他们更怀念百家争鸣、镜鉴楼灯火通明的那段时日。
“这天日,昏昧太久了。”
学馆内,有人小声叹了句。
明德馆后门,枣树虬结青葱,随风婆娑。
簌簌抖落的枣花下,一名布衣芒鞋、胡茬凌乱的落魄书生气喘吁吁扶墙而立,望着镜鉴楼上的灯火出神。
他生而胆怯。
听闻沉寂了近一年的太子殿下出宫休养,他还是抱着微弱的希望冒险从沧州回到了京城,可半个月来一直犹豫踟蹰,未有勇气踏出驿馆。
今日远远见到明德馆高楼灯亮,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失魂落魄地站在了此处。
“你蓄胡子了啊,还弄得这么狼狈。”
身后传来一个微哑的声音,似是嫌弃,“简直苍老了十岁。”
书生仓皇回头,只见一名戴着帷幔的高挑女子瘸着腿从后门出来,抬手一撩,露出一张熟悉而张扬的脸来。
“白微……”
书生后退一步,似乎耻于以“逃兵”
的姿态面对故友。
当年意气风发的同窗们有的隐姓埋名,有的成仁取义,只有他害怕了,在祸事未降临在自己头上之前选择了卷铺盖逃跑。
“你这人啊,还是一如既往地胆小怕事。
当初事起时我就劝太子殿下,你心性不稳,不该用你,可殿下说‘他心里有光,哪怕微弱,只要镜鉴楼的明灯一亮,他仍会如扑火夜蛾般无畏而来’……”
柳白微跛足向前,抬手重重地捶了书生胸口一下,低声愤愤道,“你小子怎么才来,王裕。”
王裕一声不吭,直被捶得踉跄抵在砖墙上,怔怔流下两行泪来。
……
孤星守在楼下厅中,见到闻人蔺和自家殿下一前一后下楼,眼中划过一丝意外。
殿下手中的提灯不见了,跟在气定神闲的肃王身后,脸颊上浮现出可疑的浅绯色,迈步下楼的步伐略有一些许不自然。
“柳姬呢?”
赵嫣清了清嗓子,问道。
孤星道:“柳姑娘说去见个故人,往后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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