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晓得了,是那陆娘子么。”
薛芷见怪不怪,男子的心思在她眼底,大多藏不住,“他喜欢她。”
“怎么,吃醋了?”
韩任的话语似是试探,目光里倒像是没有半分不满。
薛芷用帕子沾了已冷的茶水,擦拭着方才剥荔枝时留下的黏黏糖渍:“十年前,先帝巴巴地跑来我们家,口头定了个约,只等着他乖孙儿的身价水涨船高。
如今悄悄,我倒是成了比他娘子还要尊贵的娘,徒长了一辈儿呢,还有什么不平的。”
说完,她将帕子甩扔在了对方的怀中,挑眉问道,“若得知这镯子的来历,你们是要拿太子还是那个小娘子?”
韩任接过帕子:“东宫储副,千乘之尊,奴婢不敢拿。”
“呵,依我看,若是太子,倒还尚可。”
薛芷伸了伸腰,“可那陆娘子,心机深沉,就算是我家那俩兄弟加在一块,再多活一辈子,也是不及。
若查不出什么倒也无妨,若查出点什么,她只怕不是那么好惹的。
这女人呐,要是真耍起狠来,十个男人也扛不住。
不过她么,没出嫁,便只算半个女人,但也够你们喝一壶的。”
韩任的脑海中,似划过一丝闪念,然而仅仅是一瞬,他又重新回到了本身的问题上:“那个镯子又是什么故事?”
薛芷此时重新笑了起来:“兜来兜去,原来还是为这个。
镯子的来历么,我是知道的,只是今日心情不大好,不想说。”
知道这不过是对方的暧昧之语,韩任依旧上套道:“怎么不大好,告诉奴婢?奴婢自让美人开心。”
薛芷想了想,望向指甲叹了口气:“这丹蔻染了一半,颜色都不对了。”
此时,女子的双手十指尽是正红色,韩任最终望向了那一双纤巧的云涡。
玉足纤纤不盈一握,丹蔻胭脂似是葡萄酒染,浸润在白毫笔端,最终划过光洁如玳瑁的甲盖。
不知是有意无意,笔尖点染之时,那玉笋般的脚趾一勾一纵,如同挑逗,总是让人难以下笔。
随着一声莺娇燕语,一盆紫笑应声倾倒,碎瓷的声音在拱顶荡漾开来。
捧足执笔的那双文人的手,此时已然化作白玉镣铐,禁锢住了足踝,最终攀至柔软的小腿上。
充满水汽的桃花双眸,激起了潜伏于内心深处的占有欲,还有那终日面对鹤发鸡皮而生的幽怨。
如此潋滟,如此绝色,连同那分生在眉眼间的野心,也要拽人一把,一同堕落至深渊地狱。
她的下巴抵着他伏动的肩头,大红洒金的衣料衬着那张素脸,不知有多美。
漉漉双眼仍旧是睁着,望着这个世界。
即便是跳下欲望的悬崖,她也一定是睁着眼跳的那一类人吧。
杨真宝听闻到动静走出,隔着纱帘,呆呆地望着眼前纠缠的剪影,如临春宵,如见炼狱。
一盘鲜荔枝狼狈地滚落一地,从岭南起运价值万钱的物事,仿佛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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