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开春快暖和起来了,奴婢为公子新做了一身单衣。
您看,这图样还算合衬么?”
不是大齐质朴粗犷的花纹,水乡的莲叶秀美细腻地浮在料子上,他从心底漾起了一些温柔的东西。
“好看,真好看。”
轻轻抚着久违的花样儿,他终于绽开了十年来最舒展的笑容。
刚刚移到门边的阳光忽然暗淡了,他抬起头,望见了另一张脸。
“陛下……”
疏影乖乖巧巧地尽了本分,而他笑容却立即凝固了。
难得翩然一身的人轻扬手臂,红衣少女躬身退下。
“子桦,你的脸色好多了。”
皇帝绕着僵立的他走了几步,顺手撩起他的长发,然后朝案头微微俯下身子,“哦?你又开始属意丹青了么?”
他感到肩头被用力地扣住了。
“子桦,你的画艺没有丝毫退步啊,梅花下这红衫女子的面目当真栩栩如生……”
肩头的力道加重了。
“子桦,你的身体也好多了,从今天起就多陪陪我吧……”
三月底,倒春寒,好不容易减了的衣物重又添上了。
他的日子依然如旧,可仿佛又或增或减了什么。
皇帝来得勤了,虽让疏影继续服侍他,但每至夜晚就远远地打发开,好歹顾全了他最后一点颜面。
他开始分外贪恋白昼,时常将那红衣女子带在身边,或在庭中煮酒烹茶,或卧于藤椅上假寐,竟片刻也离不得。
似乎一切都懒得做,有那口软软的乡音便足以慰藉,如此刻吟诵的断章。
“江南好……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忆江南……月中山寺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他听得很飘渺,淡淡的酒气已经熏红了他的面颊,身旁的少女小心地斟了浅浅一杯。
却没有奉上。
“公子,您醉了……”
“疏影,清明过了吧?”
“是,过了有二十日了。”
他靠在藤椅上,笑到:“我竟忘了……每年都是如此,总没来得及为先人祭扫……墓上青草怕是已有人高了吧?”
“公子?”
“不,不对!”
他用手按住头,“宗庙早被焚毁了!
没有了……连牌位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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