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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索着拐杖撑起身体慢慢地站起来,在皇帝面前行了个礼,他声音并不响亮,还有些哑,但是却很有中气,这让他显得很精神:“见陛下一面可真不容易。”
皇帝有些尴尬:“宋师不要这样说,我这就严惩那几个抓了宋师的混蛋。”
“人家依令办事,何错之有?”
老者不急不缓地说道,口气却如同教训自己的学生,“政令出现漏洞,不教训颁布政令的人,反倒去严惩依法行使的执行者,这是什么道理?”
皇帝忙躬身道:“学生知错。”
说话间,一直老鼠又从老者身下的稻草里钻了出来,天牢这种阴森森的地方,老鼠是不怕人的。
老者低头看了它一眼,捻起碗里剩下的几颗硬生生的米粒丢在老鼠面前,瘦骨嶙峋的老鼠谨慎地衔起米粒,又往稻草里一钻,转眼看不见身影。
老者觉得颇有意趣,眯起了眼睛。
可是此时此景却将皇帝吓得满脑门的汗。
老者叫宋淳,正是那个和君归起争执的年轻夫子的爷爷。
宋家的家族历史比山东那些所谓的世家们只长不短,只是祖上只喜欢各种各样的天文水利知识,在外人看到都是些喜欢为一个古怪的问题钻研一辈子的傻子。
所以虽然家族历史悠久,传承丰富,但是却几世清贵,名声并不显著于世。
虽然百姓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但是上层贵族们却对他们分外尊敬,一个从千年起就钻研天文而不热衷权势金钱的家族,在他们眼里是迂腐的。
但是宋家能预测西北有雪灾,判断东南发生地动,大旱之日预测两个月后的洪涝,这些铁一般的事实让这个家族顿时神秘无比。
所以即便是皇帝祭天会让宋家来挑选日子。
宋家给成亲的姑娘定下的吉日,宋家给新生儿下的批语,林林总总,都成了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而眼前这位名叫宋淳的老者,不仅是宋家最年长的老爷子,更是皇帝曾经的老师,更是一位真正值得尊敬的人。
四十岁的时候校正农时历,五十岁编纂大秦天文志,六十岁拄着拐杖几乎走遍了大秦海岸线,绘制成图,七十岁重回长安,将满脑袋的知识传授给子子孙孙,到了九十岁,他教不动,也没有精力了。
他开始研读历年正史和野史中关于奇怪天象的记载,重新整理成册。
如今他已经九十七岁了。
宋淳悠闲地喂了一会儿老鼠,抬头瞧见皇帝急得满头大汗,这才得意笑了。
皇帝一看见他这个熟悉的笑容,嘴角一抽:“宋师是哪个侄儿的实验缺钱了?还是哪个孙儿又一不小心炸了桥?再或者是哪个儿子挖矿不小心挖了人家的祖坟?”
宋淳依旧是笑,似乎一点也没听到皇帝话里的嘲讽味道,他这一把老骨头,说不定明天闭上眼睛就不会再睁开,自然得拼着这张脸皮给子子孙孙多争取一些好处,一句没恶意的嘲讽算得了什么。
宋淳想到这里,不由地摇摇头:他这皇帝学生什么都好,就是小气了些,堂堂皇帝,天下都是你家的,怎么养出了这小家子气的毛病。
不过宋淳倒是爽利地很:“这次都不是,我就想问你要个人。”
“谁能劳得宋师大驾?”
“太学念书的,君侯家里有个叫君归的娃娃。
你听说过吗?”
宋淳说道这里,摇了摇头,“你这当皇帝哪里记得这些事情,你去找个脑袋清楚的人过来。”
皇帝嘴角又是一抽。
宋家这些搞科学的,除了偶尔闹出点小问题外,平时又呆又听话又有用,可偏偏就是一个比一个不会说话。
什么叫脑袋清楚的,感情皇帝陛下他脑袋是浆糊不成?!
皇帝陛下深吸一口气:“这个孩子朕还真知道。”
宋淳眼睛顿时一亮,他脸上露出急切的神色:“快快,我要见他。”
皇帝本想让他先去休息一下,熟料宋淳坚持地厉害,无奈只能立刻将君归接到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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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熹拍了拍衣白苏的肩膀,示意她放心,低声道他这就去找皇兄问个究竟,衣白苏抬眼看他,眼睛亮晶晶。
盛熹有些晃神,他抬手遮住她的眼睛:“你别这么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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