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走过去,就看到搬货的几个苦力捂着鼻子,常胜暗叫不好,拦下一个苦力,还没开口,便闻到一股臭鱼烂虾的味道。
正如海味铺子里的伙计说的,这批货都是回炉重新晒的,时间仓促,乍看上去已经晒得很干,实际上芯子里还是湿的,在宁波耽误了几天,又在路上走了几日,装在车上时还闻不出来,现在把柳条筐搬出来,臭味便出来了。
这件事瞒不过去了。
常胜转身便走,他要去告诉二老爷。
还没进大门,迎面便撞上了霍三。
霍三显然是不放心,急着出来看看,见他步履匆匆,沉下脸来,问道:“你不在这里看着,干什么去?”
这次宁波之行,霍三是把常胜当成了眼中钉,常胜看着霍三凌厉的眼神,心底一片冰凉。
二老爷虽然还康健,但是这个家早晚是三爷当家,现在他还有二老爷撑腰,再过上几年呢?待到二老爷把家业交到三爷手里,哪里还有他的活路?
他们一家子都在府里,在主子眼里,下人就和家里的骡马牲口没有两样,是打是卖都是主子们说了算。
三爷定是拿了回扣,所以才处处防着他。
常胜收敛心神,陪笑说道:“小的进去喝口水。”
这显然不是合适的借口,霍三冷笑:“喝水?让小厮去提个大茶壶过来。”
常胜僵在那里,他咬了咬牙,对霍三道:“三爷,您跟我来。”
霍三见他脸色有异,倒也没有多问,跟着他走到一个柳条筐前,还没走近,一股腥臭味便扑面而来,霍三被这股子味道熏得后退几步,弯腰干呕起来。
他呕得鼻涕眼泪一起流,用帕子抹了半天,才对常胜吼道:“你怎么看管货物的?怎么都臭了?”
常胜早就猜到了,三爷只要发现这批货有异常,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推到他身上。
他连忙辩解:“三爷,这不是看管的事,是这批货本来就不好。”
这句话如同捅了马蜂窝,霍三火冒三丈,这个恶奴,真是太可恶了,明明是他的错,却推说是货不好,这货能不好吗?是霍三爷亲眼看了,亲自掏银子买下来的,怎会不好,个顶个都是极品,他霍三活了这么大,也只是前些年二房霍沛然做寿时,吃过这么大的鲍鱼。
他一把揪住常胜的衣领,怒吼道:“你给我老实交待,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把好端端的货全都给弄臭了!”
他的手指头正顶在常胜的咽喉上,常胜被硌得说不出话来,喉头咯咯作响,两条手臂不住摆动,想告诉霍三他是冤枉的。
霍三的小厮金宝刚好从后面过来,透过霍三,只看一常胜在挥舞胳膊,他立刻大喊大叫:“常胜打人了,常胜打三爷了!”
常胜被这么一叫,吓得几乎昏过去,好在他跟在霍子兴身边多年,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再这样下去不成,他费了好大的劲,总算喊了出来:“三爷,您听小的细说。”
霍三被金宝大呼小叫也给吓了一跳,常胜还没有认罪之前,是不能让府里的人知晓的。
长房三家人住在一个胡同里,小二房弄来这么一大批货,其他两房正眼红,巴不得小二房出差错,他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他松手放开常胜,回头瞪了一眼金宝,骂道:“你给爷闭嘴!”
常胜干咳了几声,大着胆子对霍三说道:“三爷,咱们上当了,这批货看上去是好货,其实全都是受过潮的次货,别说不值钱,就是倒贴也没人肯要,是要砸招牌的。”
霍三虽然听得似懂非懂,可心却沉了下去。
他长在商户人家,有些事情即使没有经历过也听说过,他的脑子飞快转动,不行,不论这是真是假,也不是他的错,是常胜的过错,最初到定海打听的是常胜,跟着他去定海看货买货的也是常胜,在宁波码头上看货装货的更是常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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