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他十三岁那年,谭家表哥带他到京中最好的勾栏院见世面,他又是激动又是期待,然而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长大成人的坏事,庞逸就被他小舅舅逮到了。
他被小舅舅拎到母亲的牌位前行家法,小舅舅揍得他哭爹喊娘,末了冷冷告诫道:“若你再做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情,我便打断你的腿。”
事后小舅舅带着他上门给祖母请罪,庞逸还指望着老祖宗主持公道,没想到老夫人得知前因后果,虽然心疼孙子,但也没有怪罪小舅舅,反倒赞同道:“打得好!
年纪轻轻便学人逛花楼,便是你不揍他,我也要好好教训这小子一顿!”
庞逸:……
放弃挣扎,心如死灰。
自此之后,庞逸再怎么不学无术,却始终不敢过线,唯恐小舅舅言出必行,自己双腿不保。
此事留下的后遗症,便是庞逸每回遇见解瑨都是这副没眼看的样子。
解瑨微微一顿,移开了视线,“以后多上门探望你外祖母。”
庞逸赶紧小鸡啄米般点头。
轮到姑娘们,表现倒比庞逸强点,却也强得有限,只因解瑨气势极强,姑娘们又和他不熟,胆子小些的如庞秀,问好时声音都有些抖,连素来活泼的庞盈,也显得拘谨不少。
庞妍也好像害怕似的,低着头见礼后轻声细语问好,“小舅舅。”
以表尊重,解瑨的视线没有在姑娘们身上停留,都只是点了点头。
只有汤婵这个脸皮厚的,感觉到解瑨像是个大腿,还是个这么赏心悦目的大腿,也不管亲疏远近,跟着庞家姑娘们管解瑨叫小舅舅。
叫解大人哪有叫舅舅亲近?
不过解瑨没理会她这胡乱攀的亲,冲她略一颔首,冷淡的目光就划了过去。
汤婵:哇哦,好生高冷的高岭之花。
哎,可惜可看不可吃,汤婵摇摇头,将他抛到了脑后。
……
拒了老夫人留饭,解瑨走出侯府大门,却见小厮捧砚迎了上来。
“二爷,”
捧砚行礼后在他耳边低声道:“许家舅爷出事了。”
他说的许家舅爷是解瑨妻子许茹娘的弟弟,解瑨动作一顿,“怎么回事?”
捧砚小声说起来龙去脉,“今儿许少爷在万花阁宴客,遇上锦衣卫办案搜查,许少爷许是吃多了酒,叫嚣着自己的身份不肯相让,跟锦衣卫起了冲突,被锦衣卫以妨碍公务为由抓起来下了狱,要以同党论处……”
随着他说清前因后果,解瑨眉头皱得愈来愈紧。
捧砚观察了一下解瑨的表情,小心翼翼道:“……许家老夫人上门求助夫人,夫人正等您回去。”
解瑨好一会儿没说话。
捧砚垂手等着解瑨决断,想着这事儿,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对自家二爷的同情。
夫人温柔体贴,贤惠和善,哪哪儿都没得挑,就是娘家太不省心。
许家舅爷都闯了几回祸了?二十啷当的人,半点不晓事,次次需要二爷出面擦屁股不说,还觉得这是二爷应当应分的,丝毫不知感恩。
哎,其实说起来,夫人自个儿也有点儿拎不太清……
正腹诽着,解瑨淡漠的声音传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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