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留疤么?”
我突然问道。
“这……”
梳发侍婢正要拿盘中缨带为我束发,闻言一怔,与旁众相觑。
那缨带乃是丝绢所制,甚是好看,我先手将其拾过,胡乱绑了个现代的低马尾发型。
“多谢诸位姊姊。
我……不喜欢被人伺候,你们把东西放着,便出去罢。”
侍婢们相顾无言,把东西放在案几上便出了帐。
我起身洗漱,换上了整洁的新衣。
那是一套素青色的曲裾深衣,显然是贵族女子服饰——长长的衣摆和宽广的袖口让以往穿惯了短褐的我,一时不太适应。
一闭上眼,仿佛昨日的噩梦就能重现。
幸好,都过去了。
不管怎么样,从今天开始,我都要彻底摆脱从前那种煎熬的苦日子了。
想到这,我微微扬了扬嘴角。
我开始仔细观察四周陈设,身体还有些虚弱,但仍好奇地凑前,仿佛在欣赏着一件件稀世珍宝。
对于刚从地狱里活过来的崔缨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无比新奇,无比有趣的。
帐内连枝灯数盏,炉盆火烧正旺,屏风叠叠,案几上书简累累,我拾起看了几眼,见是班固的《白虎通义》,便放回了原处。
角落里摆挂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长戟、长戈、长弓、长剑和环首长刀。
架上挂着一副玄甲,寒气逼人,轻抚甲面铁片,脑中瞬间浮现昨日乘马的画面来,仍有些后怕。
汉代军营玄赤两色的鱼鳞甲最为常见,他曹丕这一身玄甲,倒委实稀罕。
款款行至旁侧挂起的一块白布前,我仰头细览。
这是一张精制的青冀幽三州地形图,河间国、渤海国、清河国、平原郡等郡国都可寻见。
南皮地处渤海国,城北密林处有个红圈,沿着漳河南下,便是清河郡。
看来,我很快就能回家了。
“你果然识字。”
帐门口传来一声笑。
回身看去,只见曹丕一身便服,正提着食盒上前,顿时有些紧张,于是我低下头,后退数步,局促地将双手摆在身后,不知如何安放。
“冀州不日将平,你看那偌大的幽州,亦将是我们曹家的囊中之物,袁氏兄弟,又算得了什么呢。”
曹丕得意洋洋地站在白布前,野心勃勃。
“呵,先平定三郡乌丸叛乱再说吧……”
我撇撇嘴,小声嘀咕道。
“什么?”
曹丕仿佛听到了什么。
我摇摇头,仍旧颔首低眉,不敢看他的眼睛。
曹丕凑上前,怪笑着问道:“唇色苍白至此,竟如此怕生吗?”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眼不眨心不跳,只挑眉反问他:
“我为什么要怕你?”
那是一双如夜空般深邃而望不见底的眼眸,像紫钻石一样锐利,也像星海一样神秘。
眼睛是心灵之窗,可我猜不出,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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