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之败,乃本汗之过也。”
耶律大贺第一句话就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满朝文武都沉默了下来。
“本汗见那奉王岁数小,起了轻视之心,以至酿成如此苦果,此乃第一过也。”
他又抬手指向战报:“战报上说,奉军有一种新型火器,炸开时有山崩地裂之势,可开金石,皮室军正是输在这火器上。”
“而我们对此一无所知,不知敌人深浅,就贸然派遣军队出征,此乃第二过也。”
“错误预判了战场形势,以至大军到时,襄平城已经失守,我军因此失去了先机,此乃第三过也。”
耶律大贺叹了一声,整个人看上去都苍老了许多。
众臣见状,不由得暗自动容。
大汗也老了啊,若是没记错的话,今年已经五十有二了吧。
五十多岁,在古代已经算是老年人,可以自称老朽了。
朝堂中的文武都知道,契丹人能有如今的地位,全靠这位老者披荆斩棘,又苦苦支撑。
堂堂一代圣主,将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臣子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此战不能再打下去了。”
耶律大贺又说道,“十余万大军命丧沙场,跑回来的人十不存一。”
“十万个契丹女人要向本汗要他们的丈夫,十万个孩子向本汗要他们的阿主沙里(父亲),十万对父母向本汗要他们的孩子。”
“本汗无颜面对他们......若再孤注一掷向奉国开战,就要失去民心了。”
听到耶律大贺的话,一名老臣实在是于心不忍,起身拱手道:“大汗,臣愿意手书和书,送予大庆奉王桌上。”
大家都清楚,这种时候谁写降表,谁就会留下千古骂名,被暗地戳脊梁骨。
自古以来,喷子都一个德行,他们完全不考虑客观事实,唯结果论。
这老臣是耶律大贺年轻刚起兵时的班底,和他感情深厚,实在不忍心让耶律大贺再被写降表的骂名了。
“不。”
耶律大贺抬起眼皮,眼中闪过异色,“我们不跟奉王求和,我们和大庆皇帝求和。”
众臣愕然地看去,却见大汗的眼睛毫无浑浊之色,透着智慧和沉稳。
“而且,我们的态度要很低,要让大庆皇帝感受到我们的恐惧。”
“将那位奉王显得很强大,让大庆皇帝知道,他的儿子已经有了人主之相,有一扫天下的雄心。”
“还要把火器的威力写进去,虽然不知道那火器是大庆发明的,还是奉王独有。”
“我们还要哭诉,他大庆皇帝北伐之时都未曾和我契丹开战,两国之间虽无交好,但也是秋毫无犯,为何要让他的儿子攻打契丹呢?”
“在这封和书中,我们要把大庆皇帝和奉王提到同等高度,让大庆感到我们的尊重!”
老臣赫然惊醒,瞪大眼睛看向王位上的那位圣王。
“您的意思是,要行反间计,分化离间大庆皇帝和奉王之间的关系。”
耶律大贺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远远看去像是某种尖嘴的犬科动物成精。
“本汗承认,奉王的确优秀,大庆皇帝也是一代雄主,但那位皇帝和我一样,已经老了。”
“他会允许大庆出现另一个,手段和能力不亚于他的雄主吗?即便这个雄主是他的儿子。”
“大汗......英明!”
老臣浑身颤抖,激动不已。
这才是契丹的圣主,挫折和失败不会让他颓废。
在其他人争论不休、推卸责任时,大汗已经想出了最佳的解决方案。
有主如此,契丹何愁不兴?
“去吧,和书就交给你来写。”
耶律大贺和颜悦色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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