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香儿心中腾起一股怒意,这么久以来,不管对妖魔还是人类,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起了杀意。
此刻她的身前身后,围满了面目狰狞的镇民,这些人半人半魔,有着人类相似的身躯又掺杂着野兽的特征,正和吕役一般一脸贪婪地看着自己。
群敌环伺,身处险境,袁香儿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冷静下来。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孤独一人,南河、渡朔、乌圆和胡青,她的挚爱亲朋此刻都在不远处暗暗守护着自己。
有着他们的存在,她的内心就分外地稳。
再难的事摆在面前,她也有一种绝对能够战胜的自信。
吕役想过袁香儿会暴怒,会害怕、会难堪而窘迫。
可是眼前那位十七八岁的少女,在看了他半晌之后,反而展颜笑了,
晨曦恰恰在此时照过来,打在她娇嫩的容颜上,照亮了她的脖颈间那一点鲜红色的吊坠。
她这一笑就如同严冬里骤然开出一朵绚烂而张狂的花来。
“行啊。
都依你。”
她笑着说,那眼眸明亮得摄人心魄,那雪白般的颈窝上的一点孤红红得耀眼。
明明自己人多势众,对方孤身一人,限于自己所设的陷阱。
吕役的心中却无端涌起了一股害怕的错觉,一种发麻的感觉爬过肌肤,让他隐隐害怕又无可抗拒地被眼前的少女吸引,
那只点缀在少女脖颈的红色狐狸,明艳艳地几乎让他挪不开眼睛。
从前吕役想要的只是一位真正血脉纯正的人类,利用她为镇子注入新鲜的血脉,延续神灵的眷顾。
他对袁香儿的那些温柔亲切也不过是为了实现这个目的的手段而已。
直到这一刻,他的心头似乎悄悄升起一股渴望,渴望拥有这个女孩的笑容,想要顺着她的意思,听她的话,让她高兴起来,一直这样对着自己笑。
不,不能这样。
吕役心生警铃,他一抬手,吩咐重重的护卫围住祭台上的人质。
“你必须按我说得办,完成了婚礼之后,他才有活命的机会!”
相对吕役地无端紧张狂躁,被胁迫的年轻女孩只是平静地说道,“可以。”
女孩娇妍的肌肤在阳光下映出柔韧的光泽,这张面孔即便在赤血石的石壁倒映里也分毫没有差别,真实而美艳。
她明明是这样娇柔又弱小,独自面对着棘手的困境,却依旧自信而沉着。
真正的人类都是这样的吗?
所有在场的镇民看着那位面对着寒刀利剑却毫无惧色,笑靥如花的少女,心中都忍不出生出这样的想法来。
在神灵都开始渐渐放弃他们的时候,这个女孩子大概就是上天赐予的希望,她这样鲜活无畏地站在这封闭了数百年的赤石镇,仿佛给这个无所事事荒唐无度了百年的世界带来了一股灼眼的真实。
镇上的居民开始迅速行动,所有适婚之人,不论男女都换上了华美的衣物,挤进了这个庭院。
红灯彩绸在袁香儿居住过的厢房张挂起来。
大红喜帕,龙凤喜服,宝珠华器一件件端上来供她挑选。
袁香儿笑着捻起一条金丝勾勒的红盖头,“这个东西在浮世里可都是男子盖的,你可得依着我们那边的习俗。”
与世隔绝了数百年的吕役被她的笑容忽悠了,连连点头,“可以,可以,都按你的风俗来办。”
他指着庭院里乌压压一片的人群,柔情款款地说着:“香儿喜欢哪位郎君,尽可自己挑选,绝没有人强迫你的。”
昨夜,袁香儿施展金光神咒符,破除了一切妖术,导致所有前去追击的战士都不得已现出原形,至此刻还不曾恢复俊美的容貌。
此刻,挤在院子里混在在人群中的候选人,有狮身人面的怪物,有同时长着鱼鳍和鸟翅人类,也有后背背着厚重龟壳的男人。
他们依照本地的习俗盛装打扮,给自己戴上魔物骷髅做成的头盔,披上色彩鲜艳的羽毛,裹着上柔软蓬松的皮裘,以想要吸引袁香儿的目光,显示自己对此事的重视。
毕竟得到一个人类血脉的后代,对每一个家族都是好事,将类人的后代出售给妖魔为仆,几乎意味着整个家族都可以得到长期而大量的供养。
吕役吸溜了一下长长的舌头,心里带上一点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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