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终是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在绝望时刻,哭也会被传染。
一个人起头,两个三个陆续有来。
恐惧与压抑相互交替,导致连哭泣都做不到给自己一个体面。
褚一诺提着心,没心思哭。
她不敢告诉大家她听得懂他们的语言,更不敢告诉大家她刚才听到的内容,怕他们哭的更大声,死得更快。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她用脚传递出去的消息能不能被自己人发现,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传递方式。
毕竟他们所有的行李包括通讯设备早就被洗劫一空,只能坐以待毙。
她唯独庆幸的是杨静他们因为座次安排没上这辆车,逃过一劫。
此时此刻,褚一诺的脑子就跟电影片段似的,画面一帧一帧没头没尾的凌乱。
她想到了很多人,很多事。
却又不知为何,思绪慢慢地被一股股无形的力量抽离出脑海,愈发地空白。
最后,她竟然想到了前两天在街市上救她一命的那位年轻英俊的中国军人。
尤其是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像光一样明亮,如水一样干净。
真要命,临死之前最后想到了竟然是男人,还是个上交国家的男人。
转念想,母胎单身近二十二年,还没尝过恋爱的滋味就要英年早逝。
也,情有可原……吧。
“褚一诺……”
褚一诺被轻唤几声才堪堪缓过神来。
她轻叹了一声,压根就没去看喊她的褚一鸣,只是把声音压得很低,近乎气声:“褚一鸣,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别管我,自己跑。”
这是她做的一个可能不太切实际的打算。
但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是机会,只要有机会,她也一定会尽所能保住褚一鸣。
这算是她对自己,对父母最后的交代。
褚一鸣本来在悄无声息地脱鞋后跟,听到这话时整个人愣了一下,才缓缓开口:“你可别这么说话啊,比恐怖分子还恐怖。
咱俩关系也不怎么样,更不可能到以命换命的地步。”
“我是说如果。
如果你逃出去了,以后别总惹爸妈生气……”
“褚一诺……”
“嘶,你别打断我,好不容易跟你谈次心,等我说完。”
褚一诺还是没看褚一鸣,低着头,嗓音像羽毛一般轻飘飘地不知归处:“我也不知道你这个叛逆期怎么会这么长,抬杠作对这种事儿差不多也该收敛了。
是,我以前是揍过你,我在这儿跟你道歉,但那不也是你自找的。
还有啊,都这个节骨眼儿了,你就不能叫我一声姐,你……”
“褚一诺。”
褚一鸣咬牙切齿地再次打断她,默默地把脚往里收,凑到她耳边跟她耳语,“能把遗言说成谈心这么别致的人也就你了。
在你死之前,先帮我把我鞋子里的手机拿出来,我手抽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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