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枫再未见到他。
至于他自己,一展宏图,金榜题名,了却平生夙愿。
刘适当然不会凭借佘枫的一面之词轻易取信于他,他不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儿子会这样不负责任,一走了之。
问佘枫所言字字句句,可有证据?
佘枫自怀中取出一封信。
信上是两人签订的契约,注明全凭自愿,无有逼迫。
下方是两人的签字画押。
刘适认得自己儿子的字迹,不敢相信他竟然做出这等忤逆不孝之事,一时间老泪纵横。
想他牙牙学语时,便被他按在书桌前读《论语》,动辄恶语相向,戒尺加身,及至稍长些,他也曾言明不想读书,只想作画,他反问他作画能考上状元吗?能光宗耀祖吗?他低低反驳怎么不能光宗耀祖,爹你不是也喜欢吴道子吗?反招来他的责罚。
二十年多年,他的怨气已经积压很深了罢,否则怎么舍得撇下老父老母一走了之?
浊泪濡湿眼眶,他问佘枫,刘清标走之前可曾留下话,佘枫摇头。
那一年刘适年值花甲,除去父母亡故,平生未轻弹一滴泪,那日却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哭号不止。
佘枫也知这时不该开口,但为了自己的前程性命,跪下哀求刘适,请他念在他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不要说破真相,他好不容易实现了心中夙愿,不想它这么快破碎。
他声泪俱下的哀求,句句动情。
刘适突然将手放在他的手上,声音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他告诉佘枫,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儿子,你就是刘清标。
到底上了年岁,一口气说完这么多事,刘适有些精神不济,嗓音也沙哑了。
李纤凝命解小菲给他倒杯茶,喝了茶水提神,刘适略略好些。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了。”
刘适叹息道:“天底下果真没有不透风的墙,纵算再隐秘,纸又怎么包得住火?佘枫糊涂啊,为保守秘密,不惜杀人,殊不知只会叫事情败露得更快。
算了,提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们县令不是叫你们带我回长安么,我那夫人受不起颠簸,我跟你们走一趟吧。”
李纤凝回望韩杞,“都录下了吗?”
韩杞吹干最后一行字迹,“录下了。”
得知口供录毕,李纤凝这才直言相告,“抱歉,刘老先生,公文是假的,我们为了诱你说出隐情使的伎俩。
不过,我还是建议您随我们走一趟。
对双方都有利。”
刘适闻声愕然,旋即释然,“罢了罢了,说出来心里舒服多了,这么多年,这个秘密一直是梗在我心头上一块病,今日大白于天下,我也能松口气了。
只是可惜了佘枫那孩子……”
李纤凝言辞梗在喉中,欲吐,思虑再三,作罢。
有了刘适的证词和书画作为证物,不信刘清标不招。
李纤凝三人携着刘适按来时的路线返程。
洛阳登岸后,驿站取了马,念刘适年纪大,改骑马为乘马车,多耽搁了一日抵达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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