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圆儿便与两个相熟的小丫鬟在廊角踢起了毽子,未曾瞧见往正屋里走去的李嬷嬷。
李嬷嬷站在门槛外,透着帘帐往里头望去,轻唤了一声:“烟儿?”
见无人答应后,虽略有踟蹰之意,可想起大太太的吩咐,还是提脚走了进去。
罗汉榻上的烟儿已然睡熟,李嬷嬷不过瞥了眼她清丽沉静的面容,便止不住心内的讶异之色。
这哑女,竟当真与那侯府嫡女有五分相像。
她望着烟儿瞧了许久,面色一变再变,到底是没有出声将她唤醒。
一炷香的工夫后,李嬷嬷才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正屋,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
明辉堂的小隔间内。
大太太刘氏正跪在蒲团之上,虔诚地对着佛台上的牌位焚香祝祷。
按理说,早夭的孩子不能立下牌位。
可向来静默恭顺的刘氏却在荣禧堂发了一回狠,以银簪抵住了国公爷的喉咙,迫着他给夭折的衣莫立了牌位。
郑衣莫是她三十岁那件生下来的嫡子,挣命般小心呵护着,却仍是不满八岁就夭折。
说是夭折,可阖府上下谁人不知是郑衣息哄着衣莫喝下了一碗莲子羹,当日夜里衣莫便撒手人寰。
庶子势大,这几年已投的太子喜好,成了御前司的带刀侍卫。
等宁远侯府家的嫡三女进门,兴许便能靠着岳家之力坐上御前司的首领。
官途青云、扶摇直上。
刘氏面容上无悲无喜,手里正捻着紫檀木佛珠,整个人便如老朽坏了的木鱼一般,纵使奋力击锤,也发不出什么振聋发聩的响音。
可往后却不一样了。
李嬷嬷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小隔间的屋门,躬着身与刘氏问安道:“老奴见过大太太。”
刘氏嘴上的念经声不停,好半晌后,她才从蒲团上起身,带着李嬷嬷去了正屋明堂。
明堂里四处皆是透着悲苦禅意的摆件,最为鲜亮的便是早夭的二爷留下来的一只虎头鞋,正孤零零地摆着博古架之上。
李嬷嬷不敢乱看,只肃容与刘氏说道:“大太太猜的没错,那哑女是与苏小姐是有五分相像。”
刘氏眸色沉静,她手里盘弄着的紫檀木佛珠上下攒动时发出些沉闷的声响。
良久,她才开口道:“你说,息哥儿将她养在房里,是为了解闷儿,还是另有安排?”
李嬷嬷素来知晓刘氏与郑衣息之间有几件说不清道不明的官司,当即也不敢多话,只说:“定是世子爷爱慕极了苏小姐,便借着这个哑女睹物思人吧。”
“呵。”
刘氏轻笑一声,面沉似水的脸庞里陡然露出几分彻骨的恨意。
“宁远侯府若知晓此事定会心生不悦,我们这个世子爷可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李嬷嬷瞪大了眼眸,只道:“太太的意思是,世子爷是当真瞧上了这个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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