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兵荒马乱,都源于他自己难以自持却不应存在的所思所虑。
不该,属实不该。
谢昶攥紧手掌,深深吁了口气。
……
小年一过,很快便是除夕。
兄妹俩用完年夜饭,坐在正厅守岁,小丫头困得厉害,脑袋往下直点。
谢昶是这么多年习惯了晚睡,即便另一个人在自己身体里沉眠,靠意志力也能保持清醒的状态。
少时在南浔家中也有除夕守岁的习俗,姑娘年纪小,容易犯困,往往不到戌时就睡着了,养父怕她从椅子上摔下来,要来抱她,小丫头不肯,非要哥哥抱。
小丫头生得雪团一般,套着软绵绵的虎头鞋踩在他的腿上,毛茸茸的脑袋枕在他肩膀,奶香的呼吸丝丝呼在耳边,跟小奶猫似的。
亥时的更漏声响起,阿朝浑身一激灵,揉了揉眼睛,“不行了哥哥,我好困……”
谢昶总不能再像幼时那般,让她靠在自己怀中睡觉,“困了就先回房睡吧。”
阿朝却不肯,“说好要陪哥哥守岁的,今年又是我们重逢的第一年,意义不一样。”
谢昶倒是私心想问一句,哪里不一样?
但最后也没说出口。
“既不睡,”
他垂眸思忖片刻,“正好,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便将《论语》从头至尾背上一遍,记诵熟练的话,一个时辰也足够了,正好让我瞧瞧你这段时日的功课准备得如何。”
阿朝:“……”
你是魔鬼吗?!
好好的除夕夜,阿朝顶着当朝首辅的死亡凝视,磕磕绊绊背完半部《论语》,其间有几处句读断错,谢昶都给指了出来,并给予正确的释义。
阿朝越听越困。
不得不说,谢阁老的课当真枯燥无味。
???
学问上,阿朝相信无人能出其右,可这张冷冰冰的脸,平静无澜的嗓音,加上没有任何调节气氛的趣谈,阿朝觉得自己唯一能坚持下来的理由就是对首辅大人美色的垂涎。
“阿朝,你到底在看什么?”
阿朝足足几息才反应过来,目光从男人突起的喉结移开,面颊竟不自觉地染上一抹绯色,“我……”
连她自己都解释不清,为何只顾盯着哥哥的喉结瞧,还足足瞧了半刻!
哥哥的喉结……要说和旁人的有何不同,阿朝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突起的那一块在幽暗的烛火下显得极为清晰,尤其讲课时,喉结随着低沉喑哑的嗓音上下滚动,有种凌厉峥嵘的性感。
可这如何说得出口!
阿朝咽了咽喉咙,正愁没法接话,倏忽子时更漏一响,沉寂的皇城街巷瞬间如炸开的油锅,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响彻泛红的夜空。
阿朝立刻欢喜地拉住他的手,跑到廊下去看烟花。
爆竹声声辞旧岁。
院内还有薄薄一层积雪,冷峭的寒风里,传来少女含笑的嗓音:“所幸哥哥找到了我,阿朝往后的日子,没有苦,只有甜了。”
手掌被那细白温热的小手牵着,竟然有种隐隐的酥麻,从指尖蔓延至心口,泛起一层浅浅的涟漪。
他侧过头,廊下的风灯映红了少女的面颊。
隐隐有种冲动,想将她攥得更紧,甚至想与她十指相扣,只不过这些念头被压抑着、隐忍着,散落在某些暗无人知的角落。
大年初一,阿朝早早起身到澄音堂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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