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依旧是熟稔亲切的笔触,其实谈不上亲切,她从未感知到对方的性别,也不知他年岁几何,只是通信次数多了,心里便对它和它背后那个人亲切起来。
这次信中意外地附了一沓佛经,如此方才显得沉甸甸的,看起来十分厚实。
韦映璇想到二婶方才急于“吃瓜”
的表情,不禁哑然失笑。
她这位笔友总是含蓄,鲜少提及自己,每回只寥寥一两句笼统概括最近的生活,看了什么书,有何收获,对算学多了哪些新的体悟,其余便是询问她近来如何。
最早那两年他们只研讨算学,他信中的语言总是简练干脆,又过了一两年才有了变化,他们之间似乎多了一种令人道不明的模糊“交情”
?她不确定,可能是书信往来多了,便有了一份默契与信任。
慢慢的她也会在信中倾吐心事,从小小试探性的谈论几句,到后来的不避讳喜怒哀乐常常奋笔书写一通。
巧算子就如一盏明灯,拥有洞悉人心的慧眼,总能一语中的,寥寥几句直指要害,让她豁然开朗。
她嫁入侯府后也不知为何,巧算子突然断了和她的书信往来,直到几年后她公公病逝,她因操持丧事劳累过度得了风寒,持续病了月余,他的信居然又如期而至。
如此两人才算是续上了书信。
只可惜后来的书信中,他几乎不再过问她的生活,却总要多出几道复杂的算学题让她头疼好几日。
没想到这次给了她佛经。
《楞严咒》——教人以最好的心境面对困境,只要保持内心的平和与安宁,所有的狂风暴雨都会过去。
她推开轩窗,小院里早春花木扶疏,夜风轻拂,凉风裹挟着花香吹动窗边的纱帘。
书房内,烛火轻轻摇曳,与窗外的清冷月光彼此辉映,韦映璇坐在书案边默念着《楞严咒》,她面上虔诚,声音轻柔而又有力,眼中渐渐浮起了宁静。
窗外不远处,许容龄挽着韦禛的手,深深嗅着院里天竺葵的香气。
天竺葵是许家商队从西域带回来的,本地人是不喜种的,因它一开花便满院子独特的香气,许容龄让园丁种在院子里几颗,本是驱虫用的,原本还挺嫌弃它,可今日却突然不讨厌这股味道了。
“我现天竺葵的香气跟佛经好搭,你有没有觉得,侄女诵佛经的时候,再配上这股香气,连空气都宁静了,这氛围感,绝了!”
韦禛敲她的脑袋,“花香如何与诵经混为一谈,风马牛不相及了,你又在瞎说。”
夜幕之中,侯府栖迟院也是灯火通明。
老夫人端坐在正厅里,脸色阴郁地望着跪在面前的陈氏。
她身旁左右各站了妈妈,两个妈妈每人手上拿着个托盘,里头放着刑具。
棍棒,戒尺,陈氏一眼望过去就认出这是从祠堂里请来的家法!
“你自己说,你今日都干了什么好事。”
“婆母。”
陈氏只觉得心慌气短,眼泪快吓出来了,“儿媳冤枉啊,儿媳老老实实去卧佛寺上香,是拓儿,拓儿非要让人叫我回府的。”
宋老夫人嗤笑一声,“陈氏,你知道你今日闯了多大的祸。”
“婆母,我知道我今日说错了话,一时失察答应了不该答应的,求您宽恕我一回,日后我定不会再乱替拓儿答应什么了,求婆母消消气,别把您身子骨气坏了。”
宋老夫人淡淡地嗤一声,“你在侯府这些年,毫无建树,我本也不指望你为侯府做什么,你如此愚笨,若老实些也就罢了,可你这张嘴却越老越惹祸,你今日断送了你儿子的前途,我是不能原谅你了,明日你寻个庄子养老去吧。”
“不不不!”
陈氏惊恐地伏倒在老夫人脚边,痛哭流涕,“儿媳不想去庄子,求求您了,儿媳知错了,再给儿媳一次机会吧……”
“好,那我便给你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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