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三人心中的怨恨、不甘、羞愤等种种情绪混杂交错在一起,令他们皆是满面通红,喘息不止。
众人本以为三人此刻必当俯首谢罪,谁知徐怀常犹不放弃地步上前来,语甚急切:“太傅!
我等今日虽行逆举,但王上当初得位不正,是亦矫诏无德,难道我辈不当议立新君?!”
“放肆!”
老者冷冷地怒斥,“王上即位,乃遵先王所留之遗命,何来得位不正一说!”
徐怀常愤然道:“然而先王遗命无人见过,先王诸臣之中又有谁能证明先王薨逝前当真是欲传位给王上?”
老者意态坚定,语气毅然:“我能。”
他悠悠转身,面朝众臣,缓缓道:“我犹记得元光六年初,王上自河北大营得胜归军,先王特地置宴于宫中,席间曾与我论及身后诸子谁人可承继淳国大统,彼时先王便有意传位于王上,只是当时国局不明,而先王亦有意磨练王上心浮之气,故而才不曾与重臣议立国储。
我于文王一朝出仕,又奉文王之命辅佐先王治国,一生数十年尽献于孟氏上下。
论先王的心思,国朝之中不会再有人比我更清楚。
料想诸位臣工,不至于连我的话都不信了罢?”
这一席话掷地有声,顿时便使得先前因三公之言亦对孟守文继位心存疑虑的朝臣们全然信服,不少人当廷点头,口中称是。
老者目光微凛,又道:“王上继位乃上承天命、下遵遗训,往后国朝之中若还有敢言王上得位不正者,人人皆得闻而诛之。”
随后他转顾三公,“尔等身在三公尊位,非但无佐助雄主改图之心,竟自目无君上、屡行逆举,实是玷污了三公的名位。
国朝允让三公开府置僚属、蓄私兵,是以三公位崇、当率百官,岂知尔等竟以府中私兵行此逼宫一事,白白负了先王重用尔等之心!”
说着,他又对孟守文躬行臣礼:“王上既肯保留他们性命,已是大善仁圣之举。
至于其余惩戒,但凭王上裁决。”
孟守文将他扶起,感触非常:“太傅立身之正,实非常人可比。”
他冷眼望一望三人,似亦怠然,口中仅道:“罢撤三人职权荣禄,遣归府中静省。”
老者颔首,转身打量这殿上层层利刃,又道:“老臣方才入王城之时,已见宿卫宫禁的天翎军悉数归位,围城之私兵亦已被缴械驱走,料想王城之中不会再起变故,不若便让王后的亲兵撤出殿外罢。”
此言方出,便令殿中众人面面相觑,更令三位老臣震惊无言。
倒是立在高处王座旁的宝音眼底顿时了然,这才明白秦一所言果真非虚,天翎军之前被人以矫诏调离竟是孟守文借机为三公所设的圈套,只怕他心中所图正是今日三公能够在朝会之上大行逆举、好叫他得以因故彻底罢撤三人之权。
倘若秦太傅未到,孟守文眼下必已借三公人头大立杀威,令这一朝上下再也无人敢反对他欲举兵南下一事。
但倘若秦太傅未到,恐怕满殿朝臣亦不能如此时此刻一般,真心臣服于他王座之下罢。
宝音心中不由再次敬佩秦一,目中亦消去怒色,口中下令,命层层围禁众臣的蛮族武士退出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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