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霜笑吟吟地起身,“你慢慢玩赏桐花,我先告辞了。”
她旋身而起,照着方才看好的窜逃路线,挑了个最刁钻的地方腾飞,下一刻便被潜伏的玄凝术抓猫似的一把掐住。
祝玄的语气说不出是笑还是讥诮:“你以后想逃的时候,眼珠子别那么老实,往哪儿逃都写脸上了。”
他要不用玄凝术抓她,她至于逃么?
肃霜拔下耳畔花树又想给玄凝术重重来一下,却听祝玄淡道:“就你也想做战将?学点逃命的本事也罢。”
肃霜不由微微一愣。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自己的缺陷,她已不是吉光神兽,真正快到一定地步时,便消耗巨大,不然也不会躲环狗那一下便晕过去,且她半点打架本事都没有,所以祝玄轻而易举就能堪破行动轨迹,用玄凝术抓住她。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有心了。
肃霜抿紧唇,原本塞了一肚子浮夸的暧昧废话,此时却突然不知能说什么。
四下风声忽起,四季时气有了变化,春景将过,桐花们渐渐衰败,纷纷扬扬随风而落。
山一般高的青火梧桐树,落英时如云散落,如花骤雨。
如梦似幻的绮丽景致,肃霜看得入神,身体突然一松,玄凝术撤了,她轻飘飘落在祝玄身侧,便见他微微仰着头,罕见地看落花看到出神。
她没话找话讲:“少司寇很喜欢落花?”
她使劲搜刮肚子里的废话,想着这个不答总有一个他会搭理的,不想祝玄应得很快:“还行,此处青火梧桐虽好,到底还是駺山的一树樱花更绚烂些。”
肃霜又是一愣。
駺山?吉光一族的駺山?駺山有樱花树?灵雨似乎没与她提过,也是,温柔的她从不会提叫她难过的东西。
说起来,她只有刚出生那几日在駺山待过,很快就被送去幽篁谷,即便神族出生就能记事,可她眼睛不好,做吉灯时残留的所有回忆都只是阴影轮廓。
如今眼睛好了,回忆里的一切也都毁于大劫,再也不能看清。
肃霜默然良久,莫名的冲动促使她问出口:“少司寇去过駺山?那里是什么样的?樱花树又是什么样?”
祝玄不耐烦她层出不穷的问题,可要是不搭理,书精又要闹腾,闹腾厉害了,他又不太能对她下狠手。
他有一种罕见的混乱,摸不准该拿什么面目与书精相处。
凶残冷酷的疯犬少司寇?因欣赏属下聪明所以放松的温和少司寇?还是最常见的有事说事无事滚开的正常少司寇?
他终于还是摆出温和正经的上司模样,缓缓道:“那时候我还很小,不能独自腾云,见不到駺山全貌,只记得山势极险峻,金顶宫建在最险处,山里有一块平缓腹地,九株万年樱就长在那里,有半座山那么高。
不过我也只看了一眼,那时吉光帝君为吉灯少君的殒命一病难起,筵席都没摆开就散了。”
肃霜猛然把头转过去,像是突然对旁边的一株茜草感兴趣似的,漫不经心地说:“我怎么觉得风特别冷?时气不是往夏天走?”
确实没有往夏天走,桐花落了大半时,雪片已悄然而落,不一会儿便坠如棉絮。
祝玄望向突然变沉默的书精,她蹲在那株茜草前,像在看什么稀世宝贝,一团雪掉在睫毛上,渐渐又有更多雪片掉在她头发上,衣服上,她也不去管,傻愣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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