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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有些矫情,家里的物质条件尚好,母亲就算生病,也请了照顾生活的家政阿姨与照顾患者的护工,她却仍然觉得极度疲惫。
从十岁起,沈淮棠就开始提心吊胆,上课途中或许会接到电话,说母亲又发病了,不肯吃药,将家里的一切东西都砸碎,若有人阻止,便会大打出手……
但最恐怖的一句话还得是这句:“你妈妈又不见啦,到处都找不到她。”
沈淮棠在奔突湍流的河里找到过母亲,还有车流汹涌的马路中间,甚至还有一次,她状似正常地在超市里挑选刀具。
她不知要心理多么强大,才能游刃有余地应付每一次的突发状况。
每次将母亲找回来,沈淮棠都发现她身上有伤,夜里静悄悄的时候,她耐心给母亲上药,听那呜呜咽咽的哭诉:
“宝贝,你不要丢下妈妈呀,他们对我都不好,你不要离开我……”
沈淮棠抱着母亲,耐心地将她哄睡,就像小时候,母亲抱着她哄睡一样。
然后她要记录母亲的药量与近日表现,等着去医院复诊时给医生过目,才能更好判断母亲是否需要继续住院。
等这一切结束,她还要回到自己的房间,拧亮台灯,俯身在书桌前,完成她每日的功课。
高中的课业繁重,她被逼迫得根本没有时间喘息,因为特殊原因,向学校申请不上晚自习。
老师见她成绩尚可,这才特别批准。
说句客观又难听的话,只有母亲住院,她才能够将完整的精力投入学习生活中,却还是会担心母亲在医院是否过得好。
每个半个月,她去医院探望,看母亲流泪说“宝贝,我想回家”
时,心里又疼。
在这种高压之中,沈淮棠觉得连睡觉都是奢侈,哪里有时间培养爱好?
那是需要漫长时间与耐心去滋养的植物,她没有那样的条件。
她不是艺术家,她是艺术家的从属。
又或者说,她仅仅是一个精神病患者的家人。
能说的似乎很多,可话到嘴边,她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沈淮棠垂眸,捡起那块方解石,举起对着阳光仔细观察,石头透出迷离的光泽。
片刻后,她再次躺在沙滩上,将石头随意搁置在额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不想说吗?还是没有爱好?”
江未见她回避,倒也不催,“问题不大,说不定今天就会开始喜欢上什么呢?”
沈淮棠心想,江未好似真的很寂寞,旺盛的分享欲无处发泄,如此话痨,怎么正好碰上她这个哑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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