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幼卿定眼一瞧,见来开门的人是正好是锦颐,便连忙握住了锦颐抚在把手上的手,满脸笑意道:“锦颐,我来找你有事儿!”
“进来再说吧。”
顺着那被袁幼卿握住的手,锦颐先是拉着她进了门里,将那大门关上,才又牵着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咦?谢先生也在家?”
袁幼卿见谢锦言也坐在客厅里,不由自主的便惊呼出声。
等谢锦言想着她看来了,她才连忙对着谢锦言弯了弯腰,问好道:“谢先生好。”
“你好。”
谢锦言调整好了心态,便又如往常一般,笑得十分温润,对着袁幼卿微微颔首。
袁幼卿看过谢锦言一眼,便也没再往谢锦言那边看去了。
她将锦颐身边的报纸随手整了整,便丢在沙发前的木桌上。
她坐得离锦颐极近,将锦颐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握在手中,皱着眉道:“今天的报纸你应当也看完了。
那工部局的洋人们是存了心要不顾大家的意愿了。
原本他们在沉默的时候,咱们学校里的人便想着要组织一支游、行队伍来以示反抗的。
现在,他们倒是不沉默了,却发声便是对诸多文人和百姓的污蔑与威胁。
由此,便更是坚定了我们要反抗工部局和那些洋人们的霸权行为。
租界如今的管理权归属那些洋人,但这领土还是属于华夏的。
我们住到租界,不是为了体验不公平对待的!
……”
说到这,她顿了顿,抬起头迎进锦颐的眼里,忽然便软了声音,“锦颐,这场风波是因为你的《一无所有》而被推向高、潮的,大家都希望你能够一同参与……”
她没有直接对锦颐恳求些什么,但她此番前来的目的俨然十分明显了——
她想要她跟着去游、行。
游、行,是这个时代常常出现的一种示威形式,是人们表达自己抗争意愿的形式。
但是,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对工部局里的洋人们的抗议,真的有用吗?锦颐陷入了沉思。
而就在此时,没有立刻得到锦颐答案的袁幼卿也由得锦颐去思考。
她将脑袋偏了偏,重新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谢锦言身上。
她睁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对着谢锦言同样邀请道:“作为文坛大家,作为《华夏上海?》的作者,作为合乐里事件的亲身经历者,谢先生如果也愿意参加,那必定是会大大增加我们这次游、行的影响力的!”
游、行的意义便在于让工部局的人看到大家的意愿,自然是影响力越大,效果便越为显著。
而谢锦言在当今华夏的文坛中,决计是占据着一个难以被人取代的重要位置的。
锦颐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缓缓抬起头,同样也想听听谢锦言的答案。
出乎意料的是,谢锦言几乎都没有思考多久,仅仅是抿了抿唇,便应承了下来。
“好。”
他只回答了一个字,干脆利落。
而就是这一个字,竟叫锦颐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已经决定要为了华夏的觉醒而战斗了。
但显然,她与谢锦言依旧是不同的。
谢锦言是奋不顾身、是拼尽全力的,而她,却仍旧有所保留。
她敢在《申报》上发表《一无所有》,无非是建立在她确信那些洋人不会同华夏人撕破脸皮,确信自己的安全不会受到威胁上的。
所以到了现在,她也同样习惯性的想要权衡利弊。
冷静是好,懂得分析时势也好,唯一不好的,是她忘了——这个世界上每一场革命的成功,没有一场是建立在革命人的瞻前顾后上的。
革命,从踏上这一步的开始,便应该抱上永不回头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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