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望舒唱完了整部中山狼,起身泡茶,端起一杯轻吹了几下,凑到沈梅君唇边。
大抵习惯是慢慢养成的,沈梅君迷糊间竟也没觉得不妥,就着傅望舒的手扶了杯子喝茶。
“我唱的好不好?”
傅望舒问道。
上一回他说他还有更厉害的,原来便是唱曲,那日他唱过戏后,还没夸他呢!
沈梅君真心实意赞道:“唱的很好,很厉害,像是戏剧名师授的徒儿。”
“不是名师授的徒儿,不过,却可算是戏曲之家的后代。”
戏曲之家的后代?沈梅君不解。
傅望舒站了起来,端起案上茶杯大口喝茶,喝完了随手掷出茶杯,洁白的瓷杯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后,一声脆响落到地上。
“我娘是戏子。”
他漠然道,声音遥遥像从天际传来的一般,苍茫寂灭。
沈梅君愣住。
一个好色的富家公子,一个名伶,当年是怎么成就姻缘的?既然娶了,应该是爱的,傅老爷为何会放任妾室打死正室夫人?
戏台上翠裙衫儿飘,艳晶晶簪环宝钿华衣归良家,兰花指半遮面羞花闭月看情郎,转眼间玉廊金粉余残骸,春-色入泥尘愁煞。
“大少爷。”
沈梅君低声喊,想安慰傅望舒,却不知说些什么好。
“走吧。”
傅望舒不再细说,大踏步走了出去。
沈梅君跟着傅望舒上了马车,思绪久久不能平静。
“明日是一场硬仗,第一次面对众执事时,要拿出威风来。”
傅望舒突然道。
啊?沈梅君的思绪还停留在傅望舒的亲娘身上,有些回不过神来。
“不会是什么打算都没有只想着看一步走一步吧?”
傅望舒看她,上挑的唇线带着浅淡的笑意,眸波清澈,不经意间捎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
沈梅君没细想他说的话,她脑子里有些乱,谢氏那句傅望舒勾引她的话没来由地突然间浮上脑海。
“怎么啦?”
傅望舒低声问,声音低沉悦耳,像莹莹晶露落在初绽的绿叶上,与柔嫩的叶脉亲密依偎,忽上忽下跳荡,缓缓儿滚着,滚着,滚出轻细的酥-麻。
沈梅君被醉了半个身体,怔怔看着他说不出话。
“沈梅君,你……”
傅望舒转过脸,把下半句吞掉。
——沈梅君,你不要这样子看着我。
那是什么眼神,绵绵的软软的,无风也掀起浪,涟漪流转乱人魂魄。
两人各自心乱如麻,一路上不再说话。
下了马车进了流觞轩后,傅望舒想起还没教沈梅君明日怎么处事,才想把沈梅君喊进书房,又蓦地顿住。
谢氏站在厢房门口,廊下闪烁的灯笼光影在她脸下照下幽幽寒意,傅望舒不由自主地往右迈进一步挡到沈梅君面前。
谢氏笑了,那是胜利者的微笑。
傅望舒悄悄攥起拳头,又颓然松开,调回目光大踏步进了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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