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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扬马鞭,目光从远处的城景收回,落在最前头白马雪袍的佛子身上。
不知为何,昨夜之后,她觉得今日晨起动身,洛襄的面容又恢复了拒人千里的漠然。
她嬉皮笑脸说些琐碎,他也不过淡淡点头回礼,避之不及。
此时,她一眼望去,洛襄俊美的侧脸眉头微蹙,似是心事重重。
更怪的是一向话多的小沙弥缘起。
她一早见到他眼底发青,执缰的手偶尔发抖,一脸破败之相,全然没了往日的神采。
她好奇地问了一嘴,却被他恨恨回道:
“师兄罚我抄了一夜的经……都、都怨你!
……”
怪她作什么?她近日也没像在王庭那般勾着佛子,是洛襄自己要带着她去莎车国的。
朝露不明白,只当缘起是小孩子脾性随意拿自己出气,便也退避三舍,不再惹恼他。
“轰——”
地一声。
王城城门大开。
城墙上镌刻有规律对称的释迦莲纹,女墙上尚有缕缕残雪,随着打开的城门簌簌落下。
越来越开的城门缝隙间,渐渐涌出了数百个绛红半袍的僧侣,整齐划一,依次排开,俯身双手合十,恭迎归来的佛子僧众。
朝露勒了勒马缰,缓步跟着人流进入莎车王城,不禁心叹,佛子真是好大的排场。
进入王城,首先入目的,是鳞次栉比的数座伽蓝,环绕着中间一座大寺。
土坯筑成,镶以金身,细细密密勾出一瓣瓣形态各异的莲花纹样。
那便是她此行的终点,佛子修行的道场,莎车王寺无量寺。
据说王寺从前本不叫无量,是洛襄改宗修习大乘佛法之时,命人将之改为“无量”
。
以朝露半吊子的佛识,是取了大乘教义中“无量寿,无量劫”
之意。
佛寺周围,有皮肤黝黑,双足赤地的西域番僧,亦有脚踏芒鞋,禅杖拄地的罗衣汉僧。
传闻,西域释门有各大教派,在莎车荟萃,共论佛道。
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好不热闹。
只不过,大多僧人看着她的目光并非友善,甚至,有几个灰袍僧人,看她目露愤意,在她走近之时,嗤声响亮。
缘起告诉过她,洛襄已于早前几日将洛须靡的阴谋公之于众,还了她清白。
可不知为何这些僧人对她仍有那么大的敌意。
朝露只得低头无视。
待进了莎车王寺,她和所有人一道下了马,牵马步行,以示对佛子的敬意。
她上辈子虽生在西域,长在乌兹,死于大梁,可她从未出过乌兹王庭,只听三哥和国师讲起过西域诸国的奇遇。
今日她来过莎车国,对一切陌生的景观兴致勃勃,一路上左顾右看,渐渐落下了前方大部队。
在一道回廊的转角,朝露被一个面生的年轻番僧拦住了去路。
几株绿油油的芭蕉树在庭前随风摇曳,那须发蜷曲的番僧双手合十,朝她微微一笑,说出一段流利的乌兹语:
“传闻乌兹王女有倾城之色,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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