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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移事移,原先用来接待来往使臣的馆舍,前年被拆除之后,尚未重建。
于是乎,谢霁下旨将城东空置多年的紫阳行宫,暂时改为接待使臣的住宿之所。
府邸和行宫间来返麻烦,谢宜这段时间留宿在行宫中。
暮色沉沉,紫阳行宫设小宴为各使臣接风洗尘。
吹竹调丝,清歌妙舞。
谢宜端坐在席位上,举杯饮酒间,眸光掠过席面上的各国使臣,国不同俗,不仅穿着服饰各异,说话时的语气腔调也都有着细微的差别。
目光停留在周国使臣的席位上,靖周两国曾属于同一国度,即使分裂数百年之久,饮食服饰等习俗上也并无大的不同。
周国使臣中为首的是其二皇子程相斟,程相斟长相清秀,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许是感受到谢宜打量的目光,他抬眸看向这边,谢宜也收回目光,自然的偏头看向别处。
这一偏头,正正好和侧边席位上的温雁直直对视上,谢宜眨了一下眼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上次湖边亭中,谢宜以为两人间足够挑明之后,彼此没了负担,处事会松快些。
却不知怎得,那日后她总觉得温雁不大高兴,这段时间除了料理公事时搭几句话外,没再说过其他话。
“公主殿下。”
出声的是程相斟身旁的独眼将军,叫石滚,四十多岁的模样,下巴布着细细的胡茬,伤眼由黑色眼罩覆着,虽未着戎装甲胄,但长年在军营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戾气,不是一袭常服所能掩盖的。
“今日得见公主盛颜,让在下忆起两位善战的铁血将军来,公主的容貌与您的两位舅舅有几分相似呢……”
石滚站直身子,面朝谢宜,手里的酒杯微微晃悠,叹气道:“可惜,可惜啊……”
两声轻飘的‘可惜’却重重地狠砸在谢宜心头,她身子陡然僵直,气血翻涌,黑沉的眼眸直愣愣地看着石滚,手边的酒杯倾倒,湿了半边衣袖都不曾察觉。
师泽、师染两位舅舅,师家的所有人,含冤而死数年,哪怕沉冤得雪之后也无人再提及,他们保国安民、征战沙场的功绩无人记得,如今被提起却是来自曾经败将的嘲讽。
嘲师家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讽靖国害忠隐贤、残害忠良。
强压在心底的仇恨破了口,涌溢而出的恨意卷席全身,谢宜牙关紧咬,身形微颤。
除了谢宜和温雁,宴席上还有一些从礼部或是鸿胪寺调派过来的官员,在石滚提及师家两位将军时,无一不惊得噤声不语,谨慎小心地抬头望向谢宜,似乎都在好奇她这位久安公主会做出什么反应。
“石滚将军。”
谢宜的视线落在开口说话的温雁身上,只见他脸上情绪不明,语气寻常,对石滚说道:“听闻将军十年前在战场上伤了一只眼睛,而后的日日年年,每次对镜整衣冠,想来都会忆起往事,所以才记忆弥新。”
任谁都听得出温雁话中的嘲讽,石滚一口气哽在胸口,上下不顺,脸色铁青,那年战败就犹如一根带毒的刺针扎在心口,经久不消。
但现在是在靖国的地盘上,石滚再不悦,也只能隐而不发。
谢宜稳住心神,移开目光,扫视过那些默不作声的靖国官员,最后落在手边倾倒的酒杯上,洒在桌面上的酒水闪着细碎的光,她扶起酒杯,淡声道:“石滚将军记忆犹新的应该不只是容颜相貌,毕竟需要将军铭记的事情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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