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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咻咻,你跟赵医生一样蠢。
林岸吃了三碗,林咻咻喝了一碗,都撑得肚子圆圆,口齿留香,坐在地上,不想起来。
她现在已经很少暴食,食物在身体里滚过一遭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那些精神依赖的圆片很有用,随之而来的失眠习以为常。
现在的世界人人都能吃饱,只有很少数的人,从来没有停止寻找饥饿的感觉,它比身体所有的满足都更难获得。
这条路上,林岸单打独斗了很久。
她有了很多时间自己做饭,放很慢的速度咀嚼食物,被各种五颜六色药瓶吞噬的味觉一点点回归,常常一边吃一边流泪。
林岸再也没有收到过Moro的信。
有一天妈妈从乡下上来,打扫书架,黄色信封一排排摆开,林林总总多达四十多封。
林咻咻的爪子划开脆弱的封面,单薄的句子尖锐地向林岸砸去,妈妈还在数,数到四十九,停了下来。
林岸,我给你写到五十封信,你来见我好不好?
还差一封啊。
老妈,收起来吧。
就像我收起那些难过的病列单和瓶瓶罐罐,无法诉诸于口的孤独和悲伤,把那些书稿和信封都收起来吧。
妈妈说她熬的玉米排骨菌汤很好吃,就是盐放的太多,还要加很多很多的水才能入口。
林岸喝空了碗,才发现,原来瓶瓶罐罐带走的味觉和嗅觉根本没有回来。
就像Moro描绘的那个有男友的小镇,插满新鲜花朵的街角酒吧,那是烈日晴空下的乌托邦。
只是描写它的笔,始终不肯停下。
她遇见Moro,就像浅水的鲸误入深海,世界树的兴荣交缠枯败,平行时空的自己拼尽全力拥抱过来。
林岸感受到了她胸口的温度,于是整个晃动的世界都平静下来。
认识你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和我一样也在对抗着上天的偏袒和不公,也在无限期待远方四季的梧桐道和妈妈做的各种营养汤。
研究说,世界上拥有这种未完全生命的人只有千千万万分之一,中国在这千千万万上再加一个千千万万。
林岸,我已经在手术台和封闭空间里浪费太多时间,如果有一天人类的技术把我治好了,我要去看你家乡的落日。
我身体很疼,像无数刀片刮着血肉模糊的骨头,这是我写给你的第四十封信了,我再坚持十封,你会不会来。
我想象你是不是也会突然难受地大声地长时间地哭泣,但你的文字充满了希望,我总能感受到暖洋洋的朝阳穿过纱窗落在我身上,所以我想你不会。
林岸,我很怕完全黑暗的没有声音的空间,他们却告诉我灯光大亮,于是我知道,他们把我的眼睛埋进了黑暗里。
我的身体好像在开花,一朵一朵的。
妈妈说,有个慈善家给我捐款了,有很多很多,她很高兴,我也很高兴,所以我要给你写信。
林岸,这是最后一次,我即将被推入陌生的封闭的时间凝固的空间,对不起,我没法给你写信了。
那个学名太长太悲伤,我们重新命名吧。
未完全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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