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的前方是什么呢?是条走一步就失去一样东西的黑暗小道,别人进不来,而当局者也要走百步之后才反应过来,啊,原来我走这一路,已经丢掉了那么多……
明来去世后,他丢掉了最后一点对于生命的感知力。
所以他对张阅宁说,我把自己最后存活过的十九岁给你,换你以后不再喜欢我。
二十岁,他拖着一副躯壳,来到墨尔本大学,一呆就是二十年。
墨尔本沿海,风清云暖,每一天都有阳光。
就是这里,他想,他再也不想换地方了。
那年之后,他也再没有见过张阅宁。
3.
飞机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初阳拖着他那个用了十年、轮子都已经磨凹了的小型黑色行李箱从航站楼走出来。
夏日炎炎,天蓝如墨,地面扑腾着一团一团的热晕,折射出扭曲变形的彩虹光。
很吵。
机场里每个人都在低头刷手机,仿佛此刻刚发生一个重大新闻,大家的注意力全被吸附进去。
初阳把墨镜戴上,寻了一条人少的车道,上了辆只有他一个人的出租车。
司机赶紧放下手机,贴着彩虹图案的手麻利地扣上安全带,然后扭转钥匙开火。
“您去哪儿?”
初阳报了明月妖的小区。
司机是个年轻人,才三十岁左右,他从后视镜里打量初阳,欲言又止。
初阳把墨镜拿下来,睁开眼睛看着他。
“噢噢噢噢。”
司机抹着方向盘,尬笑了一声道,“我以为您是哪个明星呢。”
初阳喉结一动,下意识又要讲英语,但很快他调整过来,声带滞涩了一下才说出口:“我不是。”
“哦。”
车子驶入直行车道,慢慢往前挪着,司机又说,“今天可能有点堵。”
初阳表示不在意地回话:“我记得北京的交通一直很堵。”
“但今天不一样。”
司机的声音高昂起来,渗着喜悦,“今天有游行呢。”
“游行?”
“嗯,您知道LGBT群体吧?今天国内同性婚姻法案下午两点就要公布了,大家伙儿聚着庆祝呢。”
原来如此,初阳听明月妖提起过。
所以她不来机场接他的原因大概也是这个。
按照她的性子,她一定会去的,尽管她是公众人物。
初阳想了想,问:“他们聚在哪儿?”
“啊?”
司机疑惑,“您要去?”
“嗯。”
司机脚下一踩,车子飞速起来,“那我就带您去!”
一个半小时后,初阳从车窗里看到了扎堆挤在街道两边的司机口中所谓的游行人群。
每一个人手上都拿着彩虹小旗子,脸上手上和胳膊上涂着彩虹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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