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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喷涌,桑非晚百感交集。
想起自己的计划还差最后一步,他难得有了强烈快意,吃吃地笑了起来。
由自己亲身入局缔造的商业王国,他也会亲手将它们轰炸成废墟。
笑声越来越大,荡在山谷间。
桑非晚擦掉因狂笑而溢出眼眶的泪,手伸向手袋里,却只拿出了一张照片。
收手之际,桑非晚不小心触到手机边缘按键,屏幕骤然亮起——锁屏界面和照片中的背景一样,都是那片绿油油的麦田。
照片很窄,落于掌中只方寸大,上面只有桑榆一人昂首微笑。
相纸一边平整另一边粗糙,是他从一整张合照中撕下的。
同时被撕掉的还有另外两片,也都是人像,已经被他寄给了不同的主人。
三张照片,都大有用处。
“我特意买了你喜欢的向日葵和绣球,黄色的,和蓝色的。
满意吗?”
他凝视桑榆定格的笑容,语调有一丝讨好。
可照片是不会说话的。
“我问你满意吗?!”
片刻后,桑非晚忽然低低叫一声,像将死小兽发出的悲鸣,继而双泪滚落。
沉睡的火山山顶开始冒烟,有滚烫岩浆缓慢翻滚,散发危险与恶意。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泪水混合雨水坠落地面的细小声音。
“桑榆,我不会再担心你满不满意了!
我不再怕你了!”
他又将目光转到向日葵和绣球上,任模糊的绿色占据瞳孔,肩膀簌簌抖动,“也不再怕自己了……”
没有校园霸凌商海浮沉,没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没有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这里甚至连人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白茫茫一片干净大地上,他终于获得喘息,可以面对自己二十六年以来双眼的痼疾。
这个秘密和另一个秘密一起深埋于心,像并蒂莲,像双头蛇;像虾虎鱼和枪虾(1),像蜜蜂与花朵。
他不准备告诉任何人。
只要不说,它们就能一直以最暧昧的雏形存在于意识中,好供他一遍遍雕琢、描绘、品尝。
他靠它们活着。
过了许久,桑非晚止住泪水,蹲身将照片摆在墓碑前。
照片中,少年张扬霸道的脸庞很快沾上雨水,气势不再,看上去像受了委屈哭泣。
桑非晚的心情好了不少。
忽而一阵轻风,照片被吹翻了个面,黏在旁边向日葵的茎杆上。
一行字母露了出来:【Iam】
由他亲手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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