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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辛衍,是完完全全的独当一面,辛董去世后,辛悦被收监,大伯辛远为也退出权力中心久居S城颐养天年,至于董事会那群外姓旁支,不吃里扒外地添堵就已经算是万幸。
那四年辛衍过得有多孤独,林见山想都不敢想,即便他自己也身陷囹圄,可爱一个人就是这样,会把对方的感受凌驾于自身之上,痛他所痛,悲他所悲。
林见山从心底涌起一阵莫大的酸楚,突然有种想要抱抱对方的冲动,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至少在这里不能。
“你怎么了?”
大概是他哀伤的表情太过明显,连尹雪霏都注意到了,小心翼翼地安慰起来:“哎呀,你不要这样,相信辛衍,他肯定有办法解决的。”
是啊,他肯定有办法的,他总有办法,但如果那个办法让辛衍不得不割舍掉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来换取,林见山不想看到,更承担不起。
“没事。”
他在尹雪霏看不到的地方将戒指悄然摘下,收进西装口袋,笑了笑说:“你去忙你的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他故意表现出一副失魂落魄强颜欢笑的模样,尹雪霏也不好再说什么,甚至有些懊恼自己多嘴讲错话,虽然她的初衷就是想看看林见山会如何应对,但真的看到了,并不觉得好玩,又开始自责起来。
当然,也有几分做错事怕挨辛衍骂的惴惴不安。
尹雪霏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了,林见山等她消失在视野尽头,暗暗舒了口气,找了个偏僻角落处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
放在几年以前,这样的宴会,他完全可以游刃有余地周旋其中,如今却本能地排斥这种场合,排斥社交,周围宾客因为尹雪霏的离去不再关注他,纷纷收回了目光,但却有一个人始终把视线放在他身上,那样堂而皇之的架势,好像根本不在乎会不会被本人发觉。
林见山观察到对方是个年轻男人,离得远看不清长相,站在一扇窗前单手插兜正跟身旁朋友聊天,但明显心不在焉,因为他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
林见山不露声色地坐了一会儿,起身询问路过的佣人洗手间往哪儿边走。
余光里,那人从裤子口袋中抽出手,一直维持着的松弛站立的姿态也换成了随时准备抬步走过来的蓄势待发。
林见山按照佣人的指示绕过身后一扇屏风,往西面的偏门走去。
木质槅门推开,外头是一截走廊,两面都有墙,一侧的壁上开了扇窗,冰裂纹样式棂花,古色古香,晴雪夜的月光穿透窗柩在对面墙上拓出影子,正下方是一架紫檀木的花架,养着水仙,这场景煞是雅致,林见山却没机会细细欣赏,因为那个人如他所料真的跟了过来。
花厅里,姗姗来迟的辛衍被安排在尹老爷子右手边离主位最近的那张圈椅上落座,茶水即刻奉上,他端起来用杯盖刮了刮浮沫,听尹老爷子佯怒道:“满屋子人都在等你辛少爷一个,年纪轻轻,架子大得很哪,未出阁的姑娘都没你难请。
哼,谢天谢地,亏你还买我这个老头子几分薄面,等日后翅膀再硬些,估计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
他故意发一通火把话说得难听,实则却在帮辛衍,毕竟抢了徐王两家生意的事板上钉钉,辛衍得罪人在前,他先发制人骂过,徐家那边的人如果是个聪明的,自然能看出尹老爷子维护辛家的态度,再追究下去,那就是站在尹辛两家的对立面了。
一时间花厅里无人接话,辛衍呷了两口茶,慢悠悠地放下杯子,朝主位侧过脸去,态度勉强算得上谦逊:“晚辈知错了。”
徐家今天来的这位叫徐重茂,本来就憋着气,被他这副派头再度激怒,拍案而起,“姓辛的,你真当我们徐家怕了你?”
“不啊,”
辛衍自始至终都没看他,搭起二郎腿垂眸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环,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有能耐尽管使出来,光打嘴炮算什么英雄?”
“你——”
徐重茂握住圈椅扶手,面红耳赤地瞪着辛衍,恨不能箭步上前给他两拳。
“好了好了,”
旁边那位年纪跟他相仿的出言劝道:“你这岁数都是能当他爸的人了,怎么还跟晚辈一般见识呢?消消气消消气,身体要紧。”
这样一句看似无心的话,却正好戳中了徐重茂的痛点,徐家虽然不似辛家枝叶凋零,后辈却一个赛一个的烂泥扶不上墙,本家跟旁支几十口人里找不到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徐重茂年逾半百,还要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二十郎当岁的毛头小子怼到脸上羞辱,难免让人觉得心酸。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不管你是古稀老人还是黄口小儿,在家族利益受到威胁时,要想不被竞争对手吞噬蚕食屹立不倒,硬着头皮也得上。
徐家如果看得清形势不再苟延残喘,现如今积累下的财富就够子孙后代挥霍几辈子的,偏偏还不死心,想想也是,见识过山顶风光的人,又怎么忍受得了半山腰的平平无奇。
“唉……”
徐重茂重重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做事不讲道义啊,如果辛丛定还在,指定不是这个局面。
罢了,看在尹老的面子,这事就此翻篇,我们徐家吃一堑长一智,教训记下了。”
在他提到辛丛定三个字时,辛衍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缓缓朝后靠向椅背等他说完,冷笑一声道:“我爸都死好几年了,您老既然这样怀念,干脆下去找他叙旧好了。”
“辛衍!”
这下不止徐重茂,连尹老爷子都听不下去,抄起面前茶盏怒不可遏地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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