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成了!”
铜缸前的咒师看见缸中逐渐成型的血色人影,回首与族众欢呼:“终于...终于又成了...数百年的戾气,终于融塑出这一个......”
这一个...什么?缸中的人影缓慢地站起身,黑红的粘腻污浊之物像成堆盘踞着的蛭虫,逐条从身体上剥离滑落,污浊之下,露出一张稚童的面庞。
那稚童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可是腥臭的血污糊满了眼眶,他无措地伸手在空中抓取,没有人上前扶他,因此他很快便在缸中跌了跤。
他滑坐到缸底,刚褪去的些许血色卷土重来,没过了他的头顶,从他的口鼻侵入,似乎还想占据他的肺腑。
头顶传来咒师满意的声音:“很好,那便先让他在缸里待上三日,磨砺一下心境。”
那人说完话,旁边就有人递来什么东西,下一瞬,这些说话的声音全部消失了。
有人将缸口盖上了,还伴着些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戚岁安后来才知道那是落锁的声音。
他们做完一切便转身离去,再无声响,就像随手合上了一口不小心诈尸了的棺材。
三日后,他被懒散的族众捞了起来,拖去一个干净的桶中清洗。
他逃离了那令人作呕的血污,第一次睁开眼,看见身前两人满眼嫌恶地冲洗着他,见他睁眼,得救了似的,把水瓢丢进桶里,“能看见了就自己洗吧。”
他们转身离开时还在私语着什么。
“不愧是上古咒术融塑出的怪物,刚诞生三天就是总角儿童的个头。”
“还有他那眼睛的眼色,像不像那缸里的腥黏秽物的颜色?好恶心哦。”
“你小声点,让狄统领他们听见了怎么办?”
“怎么办?一个充当工具的怪物而已,谁会把他当回事?”
事实上也确实没有人把他当回事。
剥他皮肉,断他骨时,也没有人问他一句疼不疼。
他没有反抗的权力和能力,他的命好像就是这样了。
他们给他起名戚岁安,逼他签下非元神碎裂不得背叛魔族的契约,一边防范他,一边期许他。
因此就连“戚岁安”
这个名字都像个诅咒,诅咒他自己永不得背弃反抗魔族,又诅咒狄部族众,你们融塑出来的永远都是不尽人意的废物。
他从来生不起杀人嗜血的念头,不论狄部族众送来多少号称魔族佳肴的腐肉宴,把多少羸弱无助的人或妖丢到他眼前,他都只是淡淡地扫上一眼,便闭目不视。
因为生与死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仿佛自死中诞生,又生不如死。
魔族说他不会死,好,那便不死。
但魔族让他去屠一座城,他忽然觉得自己该死。
觉醒了吸纳恶意的能力后,身处魔族的他不出意料每日都能饱餐一顿,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日渐充盈,力量在不断精炼汇聚,魔族大概很快便会让他去做些什么。
果不其然,在经过又一轮的断骨、凌迟、剥皮、封缸、重塑实验后,欣喜若狂的狄部族众领着他偷渡过人魔两界的界河,踏过了仙家屏障的空洞除,抵达一座小城。
族众们和他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其中一个大手一挥,用志在必得的口吻:“去,屠了那座城。”
戚岁安往下往了一眼。
这一眼后来辗转人间地府,到今日又回到人间,他从未忘却过。
“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