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还没有,是在会所弄的?会所里灯光昏暗,他根本没注意。
他想到自己掀翻桌子后,许小真低了下头。
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碎玻璃划伤了他的脸,他又什么都没说。
顾延野愣了许久,心脏忽上忽下跳动,有些酸涩,捧着许小真的脸,在血痕上轻轻吻了吻。
他把许小真抱到床上,看了一会儿,又想到了什么,洗了个毛巾给他擦了把脸。
给许小真脱衣服的时候,他的口袋里叮当一声掉出个东西。
顾延野在床下面找到了,是个银制的圆环,表面粗糙,勉强能看出是个戒指,这么拙劣的工艺,绝对不是能在外面买到的水平。
他又摸了摸许小真的口袋,果然在里面找到了打磨用的砂纸。
这个戒指是许小真自己做的。
他把戒指在许小真每一个手指上试戴了一遍,都不合适,戴着晃晃悠悠的,然后才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刚刚好。
许小真亲手给他做了礼物。
真丑。
顾延野从来没进过厨房,笨拙的要命,叮叮咣咣打碎了好几个盘子,难得没生气,用温水给许小真冲了杯蜂蜜,还把碎盘子收拾进垃圾桶,打包装好。
顾延野也不知道许小真平常是怎么做家务的,这种麻烦的事,是怎么能做好的。
他第一次思索这件事,然后扶着许小真起身,给他喂蜂蜜水。
一杯水,喝了一半洒了一半,许小真的枕头都湿透了。
他顾延野把枕头扔了,和许小真枕一个,从后面抱住他,扣住他的十指,脸埋在他温热的颈窝,上面有道疤,顾延野摸了摸。
许小真睡到一半,开始哭起来,开始只是小声的呜咽,后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哭到浑身颤抖,死死抓着顾延野的胳膊,眼泪像没有拧紧的水龙头。
顾延野用手背给他擦泪,却怎么都擦不净,擦了一滴还有无数滴滚出来,许小真闭着眼睛,皱着眉,脸上都是委屈,蜷缩着身体。
“周延……”
“周延周延,周延……”
他哭着呢喃,在难过。
许小真梦到了什么?
为什么哭?
顾延野很少见到许小真哭,他自己也从来没哭过,似乎就忘了许小真是人,是人就会脆弱,伤心的时候就会掉眼泪这件事。
是因为吵架的原因吗?还是因为会所里说的那些话?或是因为自己逼他喝了酒?
顾延野第一次感到一种强烈的心脏刺痛,酸麻剧烈,也钳制住了他的脖颈,令他不能呼吸。
也是人生第一次,他试图分析这种情绪的由来,却因为太陌生,无从下手,只能把许小真一直抱在怀里,许小真在他耳边哭,每一声哭泣都撕扯着他的神经,这种刺痛就越加深一分。
他更是第一次觉得自己错了,他不想许小真哭。
许小真是个笨蛋,他的爱和恨,疼和痛都不会用嘴巴说,他难过,他担心,他想和自己和好,哄人却一点都不巧妙,只能做一些笨蛋才会做的事来讨他欢心,一遍一遍说对不起,用行动无声道歉。
时隔多年,早已模糊地记忆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许小真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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