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是几个小时之前,哪个说她会在这人身上浪费一小时的光景,阮静筠定要嗤之以鼻。
谁曾想,胡话竟也能成真。
阮静筠与冯堃初次见面,是在从法归国的轮船上。
只是与她,还有其他几个归国的留学生从马赛启程后便开始了长达四十多天的朝夕相对不同,冯堃是轮船在香港停泊后才出现的。
两人在走廊上擦肩而过,他立刻便对她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这并不算什么稀罕事儿,船上的生活实在无聊的紧,许多人将拨风弄月当作一时的消遣。
一个多月来,阮静筠已经被各种或热情、或含蓄,甚至轻浮的表白「骚扰」过许多次,即便严厉拒绝,也起不了多少作用。
真正奇怪的是,自打冯堃表露出好感的那一刻起,她的周遭忽然清净到只剩下他一个男人。
此人到底是谁,背景如何,阮静筠本是不在意的,甚至她还觉得,哪怕只是从香港到上海的最后三天不被打扰也是极好的,只可惜冯堃绝非什么谦谦君子。
观其这几日的作为,若不是忌惮阮静筠手中的头等舱船票背后所透露出的钱与权意味,恐怕早已有让人胆寒之事发生在她身上。
阮静筠无意与这样品行败坏的纨绔相交,换而言之,他们本应是下了船后再也没有任何必要相见的关系。
只是没料到就在巨轮靠岸之前,冯堃趁她盯着岸边失神之时,忽然抬手抢走了她簪在髻上的唯一一支发钗。
乌黑的长发猝不及防的散落肩头,愤怒瞬间盈满了阮静筠的双眼,她按住随风飘乱的鬓发,当即蹙眉斥道:
“还我!”
不料这一丝愠恼冲破了平日里温和雅致的冷淡样貌,反而让她长而深的双眸闪现了几缕生动非常的媚色。
冯堃心中一痒,当即咂到了趣味,借着身长的优势,他一边将簪子高高举起,一边调笑道:
“今日下午五点半,宝利咖啡馆,见面后我必双倍还你。
或者阮小姐现在倚靠过来,亲手夺走也行。
放心,我定会好好搀扶着你。”
阮静筠不愿让他得意,当即收敛了怒色,恢复了一贯沉静的面貌。
与此同时,她的眼角扫见甲板上注意到这一幕的不在少数,只是偷偷围观的那些如今大多都已知道冯堃的父亲是谁,自然无一人为她发声。
转念又想,此人在下船前突然生此事端,必是想要找回方才他令这几日结交的「新朋友」今晚一同去他在巨籁达路的公馆小聚,却被她随口推却所丢失的面子,因而即便此刻与他理论再多,冯堃也绝不会轻易松口,将发钗归还。
轮船已经靠岸,舷梯缓缓落下,等候在码头上那个方才惹她短暂失神的意料之外的熟人,正在挥舞着双臂引起她的注意,阮静筠实在不想在这时与任何人起争执,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左右不过是吃一杯咖啡的事情,即便无奈非常,她也决定先行忍下了这口气。
前来宝利咖啡馆赴约之前,阮静筠便料定,以冯堃的做派必是要得寸进尺,迫她一同前去巨籁达路参加小聚。
可那支发钗于她而言确实重要非常,她再不愿,也是不得不来。
谁曾想,被迫者已在心中盘算好了应对的全部说辞,甚至还白白等了一个钟头,却连胁迫者的影子都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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