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媛对过去的事情在一点点释怀,她坦然地接受了阿斯伯格症这件事情,去了解这个病症,去了解更多她自己的故事。
她买了一本阿斯伯格症综合完全指南来看,她拿着书,躺在我的旁边,我明明困得要死,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听她说。
她说她觉得这本书完完全全在写她的样子,从小到大,她无法理解别人的情感,更不能以合适的方式去表达她的情感。
她说她记得,小学时候她在临上课前吃冰棍,老师说要是想吃东西就出去吃,她听到这句话之后,真的以为是老师让她出去吃东西,很坦诚地,在所有人的面前,走出了教室,站在门口吃冰棍。
她没有办法理解老师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只能读出来,话表面的意思。
诸如此类,太多太多,她是碰得头破血流,才知道这世上大多数话是什么意思,大多数事情是什么意义。
像是搭错了的桥,费力地去重铸正确的道路。
原来,离别的时候要悲伤,久别重逢要拥抱;生日是需要祝福的日子,是需要一句生日快乐,需要一件生日礼物的节日;微笑是快乐的意思,但是有时候也是一种反讽;别人的冷漠不一定是没有听到自己说话,更可能是拒绝。
成年人的事情不需要什么都讲得清清楚楚,给彼此保留一份体面,可是偏偏,她就是最不懂体面的人。
她抱怨过,恨过,在拿到这份诊断书之后,她突然间释怀了。
她像是照顾病人一样照顾她自己,终于放下那些纠缠了她许多年许多年的心魔。
她是一个病人,她认认真真地同我讲,让我记得要照顾她。
我问她,要怎么照顾她?
她说,她拒绝的时候,不是真正的拒绝,而是想念的意思。
我只是笑,这么多年,她口是心非我早已经知道。
我说,我知道,所以之前她怎么赶我走,我也没有走,还死皮赖脸地住到了一起。
她说,那个时候她恨我,她不明白,过了九年的寻找有何意义,她以为我和那些为了流量的人并无不同,可是,她又很想念我,她靠近我,又推开我,烦躁的时候,只想带着我一起下地狱。
我说,我知道,恨我是应该的,那个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应该离她远一点,可是,九年前的那年高三,我因为太多拧巴,太多迟疑,在那场夏天,那场大雨,没有拉住她的手……九年后的冬天,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放开我的手的。
听完之后,她嘻嘻笑起来,过来拥抱我。
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过来拥抱我。
她的身体暖暖的,是让人舒服的暖,身上有一股奶香奶香的味道,头发滑过我的脖颈时,我整个人都麻酥酥的。
我也伸出手来,拥抱她。
我知道,心魔并不能那么容易克服,比如她还是不太愿意提起高中的事情,比如她现在仍旧是希望能有个女理发师给她剪头发,还是抗拒夏天穿短裙出门,还是害怕人多的地方……
可是,她一点点在改变,比如她依然有些抗拒肢体接触,但是可以轻轻地过来抱我。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