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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有张雕花的架子床,用黑色木头做的一簇簇葡萄,发着经年累月的油光,浮刻在最顶上的横杠上。
床左右的镂空木板上各镶着三面用玻璃做的花圆盘,用油彩还是什么,描着大红的牡丹。
中间是两扇青色纱帐,一扇搭在银钩上,一扇垂下来,没有风也微微摇动着。
阿六和嘉良的上半身在垂下来的那一头,只两个影子,模模糊糊,像古人画的水墨画里最远的那两重山,用最淡色的墨。
而帐子搭上去的那一头忽然抬起一只女人的脚,脚背紧绷着,脚尖带着力道,指向一个虚空的地方,像电影里临死的那个人伸出的手,看着活人都看不到的东西,过了好一会,这只脚才落了下去,落在松石绿的丝被上面,像一个凄沧的笑。
接着就听见了阿六的笑声,愉悦里有一点子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她在笑自己失算,又在笑自己说对了。
谁不喜欢年轻的□□呢,她用手抚过嘉良的胸膛,年轻的胸膛,她又把手掌贴在他心脏处,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我可不会拿钱贴补你。”
阿六说,“这不是我干的事。”
她从来都是只拿钱,不掏钱。
“我不要你的钱。”
嘉良说,“我喜欢你。”
阿六又笑,非常不以为然,“我把话给你说明了,你在我这一分钱好处也捞不到,这种白食,你还是少让人吃。”
她一起身坐了起来,用脚踹踹黄嘉良,“滚吧。”
嘉良也坐起来,他面上的神情很认真,“我说的是真的,我喜欢你才和你一起。”
阿六半眯着眼,仔细的打量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她看向嘉良的眼,他有一双极漂亮的黑色瞳仁,又大又亮,阿六在里头很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说的话阿六一个字也不信,玉珊在哪找的他,阿六心想,他知道在什么样的人面前怎么做,在玉珊面前一个人,在她面前又是一个人。
嘉良走后,阿六在屋子中央点了根烟,一蓬一蓬的蓝烟浮在她的头顶,她穿了双日本样式的木屐,走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声响,噼里啪啦,像往地上扔了一串细小的炮竹。
那天晚上阿六半夜里醒来,发现一轮满月正挂在她的窗户正中央,黄澄澄地,照得满室通亮。
她几乎被吓了一跳,因为隔得实在是很近,像只鸟一样蹲在她的窗前,她没有爬起来,就躺在床上瞪那轮月亮,不一会又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都疑心自己看岔了眼,不相信月亮会离人这么的近。
“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把人抱得特别的紧,我总是疑心她不止一双手。
她像蜘蛛,八只脚一起缠住你,吐丝做茧缚住你,让你喘不过气来。”
嘉良说。
“你和她不一样,你和所有我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你不止是比她们更美,你身上有种东西……”
阿六打断他,“钱不好挣,是吧。
上海阜新公司知道吗,总经理姓赵,上海商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他送给我这么大一颗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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