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荣国府于她而言,是心头抹不去的业障,一念思及那处,前世夏金桂打她、饿她、虐她的痛楚就不请自来,薛蟠对她的求救置之不理让她绝望无比,这些记忆如同密不透风的茧子,裹得她浑然忘记今夕何夕。
在她记忆中,受过寄居荣国府的亲戚薛家的委屈,茜雪今生则实打实遭过荣国府正经主子宝二爷及他身边丫鬟的排挤、冤枉,甄香菱颇感二人在这方面同病相怜,因此愿意让茜雪陪她,壮壮胆。
“既然如此,茜雪,别怪我多事,你当年被逐出的来龙去脉,可能够告诉我?”
甄香菱在与茜雪主仆作伴多年后,终于有此一问。
茜雪终于转过身来,大胆正视甄香菱,点点头:“早该告诉姑娘知道,先前只是怕奴婢这点乌糟事情,污了姑娘耳朵。”
在秀雅小巧的女子书房里,远处蝉鸣忽大忽小,热气始终不减,幸好茜雪边说话,边给主子款款摇着扇子,甄香菱感觉,是个听故事的好氛围。
只是随着茜雪话语和情绪,扇子带来的凉风飘忽不定,让甄香菱平添不耐,难得做小儿女的娇嗔状,自己抢过绘有风荷接爽雨的绢面团扇,反倒给茜雪扇起来,催她好生说话。
茜雪提及的人物,在甄香菱记忆中大多有对应,听得更是入神,
主仆融融作语,直到跑腿的小丫鬟气喘吁吁送来贾府回帖。
话题暂停,甄香菱翻开一看,有些意外又有些感慰:“我这么唐突,二姐姐却不见怪,说是她在府中扫榻相迎呢。”
茜雪连忙张罗着为姑娘摆中饭,十足的孝期素食——面筋、豆腐、青菜、芽菜而已,还无油寡盐的,因此甄香菱一年下来,岂能不瘦?只是她甘之如饴,自感为亡父积阴功呢。
其母封氏作为未亡人,此后一生缟素,却不比子女要服三年重孝,因此甄士隐百日之后,便与女儿另桌而食,偶见荤腥。
甄香菱急急用罢饭、茶水漱过口,再问茜雪:“给二姐姐的礼物都备好了吧?不晓得下午会不会见到林妹妹她们,也带上吧,求个周全。
我去拜别母亲,茜雪到马车处候我便是。”
她答应了封氏,从贾府回来后,细细将入宫一事和自己的打算说给母亲听,甄香菱便动身,向着荣国府行去。
到了府门外,她款款下车,迎着阳光眯起了眼。
追忆起来,前世,她大约也是这个年纪被带到了京城,根本没有资格被迎客的王夫人、琏二奶奶等人看见,她一个连累薛蟠招惹人命官司的小妾,只能随着丫鬟仆妇一道,低头匆匆踏入梨香院,做洒扫、整理的活计,单单记得贾府大门巍峨高耸。
今生,此时看来,不过如是。
不等她沉心打量,便被门房守着的仆妇迎了进去,拜见当家的珠大奶奶。
好一阵叙旧。
甄二正在孕中期,家事得心应手,又有憋闷无聊之感,见到首次登门的“娘家妹妹”
甄香菱,感觉亲切无比,成了絮叨妇人,拉着小姑娘,事无巨细说了许多,倒与甄香菱拜访来了解贾家的目的,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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