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拂把身上的斗篷解下,把手边的热茶推过去。
「我看你方才一直捣着,是胃不舒服吧?先喝杯热茶暖暖胃。
」
她打从一开始就注意到谢隐的手自始至终都搁在胃部的位置,这不是不舒服是什么?谢隐语塞。
他的动作很明显吗?明显到她都注意到了。
店家很快把羊肉锅子送上来,锅子里大块的羊肉、花椒、孜然、姜片、萝卜、小茴香、甘草还有一碟子蒜苗叶。
两人慢慢就着微辣的汤汁吃肉,很快吃了半锅,谢隐才放下筷子。
他早上忙着送秋氏去报国寺,没在寺庙里用斋饭就下山了,直到吃完半锅羊肉汤,才觉得不舒服的感觉缓了过来。
「可想好要拿你未婚夫外面的人怎么办?」他就事论事的说道。
正妻还未过门就闹出桃色纠纷,这样的男人哪里配得上孙拂。
「我只能禀报爹娘,长辈自会处理。
」
「你的态度呢?」
谢隐盯着她,她穿着一件桃色撒红梅的冬袄,靛色的留仙裙,紫蓝色的流苏玉坠,青丝梳了素净的桃心髻,嘴唇抿得有些白,如玉般的小脸因为刚吃过热锅子红扑扑的,显得格外明媚动人,翘长的睫毛盖住澄澈如秋水的眼眸,他忽然记起,她这双眸子还是自己画上去的,而自己这对眼睛的原主却是她,命运真是奇妙。
她摸了一下衣袖,「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人,有时正好同路,就会并肩一起走一段路,但不管路的长短,都会碰见岔路,有的人可能会结伴一起到终点,可我不想把余下的旅途交给这样的人,要我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我不愿意,反正我在外头的名声不好,再背个退婚的名头也没什么。
」她说得很淡然,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她名声不好吗?谢隐听了,冷硬许久的心泛起微微的疼,那疼是有生命的,随着血液流窜,慢慢的蔓延到四肢百骸,越发替她疼了起来。
谢隐朝外头摆了摆手,车夫得到指示,这才把嘴唇已经冻成青紫色的宋芸娘放了。
宋芸娘在屋外站了半天,滴水未进,此时已经冻得浑身直打哆嗦,抖了几下嘴唇,狼狈不堪的走了。
谢隐结了帐,转头对孙拂道:「你换件斗篷吧,身上那件都湿了。
」
孙拂并不想换,只要上了马车,车里便有可以更换的外袍,她要是换了新的斗篷回去,怎么和人解释。
谢隐看了眼外面。
「这雪一时半刻停不下来,可别冻坏了。
」
孙拂的表情很犹豫,但很快马夫就送了一件簇新的貂毛斗篷进来。
「大人没找着合适的,只有这件新制的白貂毛皮看着还可以,您看行不行?」
谢隐接过那件貂毛斗篷,让孙拂接过去。
见她不接,他又劝道:「家人若是问起,说是新买的便是,不用怕。
」
孙拂有股错觉,好像她在如今的谢隐面前只是个需要人呵护的孩子。
「大人,我只要上了马车就有替换的披风。
」
谢隐没有理会,修长的手将那件斗篷披到她纤细的肩膀上,温热的指尖无意间碰触到了她的下颔,孙拂有些惊讶的看了谢隐一眼,只见他专心的在替她系带子,动作专注又轻柔,然后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把手背到身后。
孙拂顿时觉得大惊小怪的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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