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红光乍现,千万支羽箭拖着长长的火尾照亮了整片树林。
箭落在树上,树便着了火,落在枯叶上,枯叶便着了火,火与火相叠,便成了人间炼狱。
远近皆有兵器触碰的声音,亦有异域之人惨痛的哀嚎,女子的耳边突然响起沙门温厚的嗓音:“是齐军追上来了,你速与他们还家吧。”
“不。”
女子果断的回答。
沙门皱了皱眉头。
“我尚未找到夫君,如何还家?”
“恐他早已……”
“生死又有什么要紧?”
女子笑笑,“他活着,我带他回家;他死了,我为他收尸,他是齐人,不可流落在外。”
库头还能带着他的残兵败将逃出火海,是因为一场透凉的秋雨,同时,他的心也被浇得透凉。
他当初得知齐主高洋抵达肆州九原城的时候,便马上谏言大可汗俟斤联合草原各部讨伐齐国。
可二兄在草原待久了,只把中原当成可以随时劫掠的粮库,并不想真正有所作为。
可他不一样,他从心底向往草原之南那广阔而明亮的天地,向往成为如鲜卑孝文帝一样伟大卓越的君王。
他并不信佛,但他听那惠琳阿秃说,齐国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尊奉佛教,他也开始食素戒色。
他怎么也没想到,联伐会以如此荒诞的方式结束——齐人未用一兵一卒,便令贪生畏死的兄长带领大队人马仓皇北逃;而他带着为数不多的部属,留在北山袭掠齐人,不仅为了兑现神前立下的誓言,更是为了维护金狼家族最后的荣耀。
而昨夜,他竟如此不堪一击。
茫茫前路,他失去了方向。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栓在马后的的女孩——她的侄女,也是他唯一的筹码。
“阿叔……”
白鸿委屈的望着库头,那是她从小就崇拜的统阿,小声道,“我好累,走不动了……”
库头扭回头,见白鸿的毡裙上一片血渍,忙跳下马,“你怎么了?刚才受伤了?”
白鸿摇摇头。
“就是觉得有什么热乎乎的往下流。”
她补了一句。
库头重重的叹了口气,他烦躁极了,“你就不能憋一憋?”
白鸿还是摇摇头,“憋不住。”
库头四下找寻,看到一名饲马的忽里,就扯着嗓子问:“你见那母马流血,该怎么办?”
忽里被问得蒙住了,结结巴巴的回答:“禀大王,小奴没见过……”
又怕大王生气,仔细想了想道,“不过,小奴见过山上的鬼脸猴子流血。”
“也行啊,应当怎么处置呢?”
“就让那畜生流……流一阵子就不流了……”
忽里咧着嘴笑笑。
“那人呢?”
这下忽里实在不知怎么答了,“小奴实在没见过什么女人……”
库头边骂边大脚踹过去,这时沙门惠琳走到近前,行罢礼道:“大王,军中有一汉女,许是可以帮忙。”
汉女撕下裙裾一角,将布料对折,从地上捧了抔土,垫在上面,令白鸿将这带土的布系在两腿间。
“磨着不舒服……”
白鸿满脸的不乐意。
“待扎营后,我帮你做个袋子,在里面放些草灰,隔一层便舒服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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