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维笑道:“我跟你当然不同。
我这样的人,原本就该六根清净四大皆空的。”
又看了看两人的赤脚,“我去打点水来冲一冲吧。”
他提了桶清水来,又用吊子里的热水兑在盆里,手拿着水钵要给她冲。
卢玉贞道:“大人,我自己来。”
接过来自己慢慢把泥水冲干净了。
又道:“都是我大半夜的折腾这个,不然您就睡了。”
方维忽然道:”
我没跟你说过我家里的事吧。”
卢玉贞摇摇头:“只知道您种过田的。”
方维轻声道:“我家里原有几亩地,是土里刨食的。
赶上风调雨顺的年景,就好受些。
我家兄弟三个,我排老二。
到我六岁那年,也是这样天老不下雨,就发了饥荒,草根树皮很快都扒干净了。
我大哥跟我两个人,白天出去讨饭吃,谁家也没有余粮,要上一天饭,也是前心贴后心地回来。
我弟弟还在吃奶,我娘没有奶,弟弟饿的猫儿似的整天叫,我娘只能整些汤水喂他。
眼看着没办法了,隔壁村子里有个刀儿匠,说是有些门路,能送些孩子上宫里去的。
我爹听说了,就来找我商量。”
卢玉贞道:“您就答应了。”
方维叹了口气道:“也没什么答应不答应的,总不能看着全家一起饿死。
后来,我就去挨了那一刀,又被送到北京。
也是侥幸,我年纪小,又做的干净,就收到宫里来了。
托些同乡给家里寄了些钱回去,勉强度日。
后来,我就去了南边王府里头,跟家里就失散了,等我重新回了北京,再托人打听,才知道我家里人已经在逃荒路上染了瘟疫,都死光了。”
卢玉贞听了,也说不出什么,只道:“大人,原来您也是跟我一样的。”
方维道:“我听说了之后,有几年就过的浑浑噩噩的。
像我们这样的人,一辈子就图攒下点钱来,带着宝贝回乡归葬。
我连这个念想都没了,觉得活着实在没意思的很。
再后来,我就遇到了方谨,又过两年,收了郑祥。
把他们拉扯着,我才觉得日子过得有些滋味。”
他说到这里,转过来看着她,“玉贞,我是个没有根的人,这就是我的命,我也不后悔。
你跟我不一样的。
女子在生育上,原本是苦的很,我娘生了七八个,活了三个,我总见她挺着大肚子操持家事,生孩子也痛,带孩子也累,看着也心疼极了。
可是你若是生了孩子,孩子大了会笑会走了,管你叫娘,那就是活生生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也不是说要他们一定有多孝顺你,只是日子过得,总有些指望。
我现在就指望方谨他们长大,能自己立住了。
可你还年轻,还有得选,好好自己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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