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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九华便带他们绕过回廊,进了卧室。
还没进屋子,便是一股极浓的六合香味。
金九华道:“督公莫怪,高公公如今,已是失禁了。
平日里几个小火者给他勤擦洗着,也不免有些异味留在身上。
因此小的无法,才在屋里搁了许多香料。”
黄淮嗯了一声,抬脚走进屋内。
屋里设着一张黄花梨大拔步床,两个小火者一左一右,把高俭搀起来,便要下拜。
方维一看,高俭穿着白色寝衣,外披一件红色袍子,腿拖在地上,已是不良于行,再往脸上看,吃了一惊,见他脸色乌黑,口嘴歪斜、口水从嘴角直直地往下流,已没有半分平时指挥若定、潇洒快意的样子。
高俭看看黄淮,手指微微颤动,嘴里乌鲁乌鲁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黄淮见他涎水滴到地下,皱了皱眉头道:“不用行礼了,先歇着罢。”
小火者把高俭连拖带抱地弄回到床上去,黄淮对方维道:“你去唤一唤他。”
方维便走到高俭面前,俯身轻声唤道:“高公公。”
高俭眼珠子转了一转,在方维脸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地消散了。
他喘着粗气,嘴里仍是不停。
方维凑近去听,也听不出在说什么。
方维摇了摇头,退了一步下来,黄淮对着金九华问道:“昨天蒋院判来了,说什么了吗?”
金九华道:“蒋院判说这是痰迷心窍所致的神识不清,开了些养气的药,现正喝着呢。”
边说边摇头。
黄淮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忽然看到墙上挂着一把长剑,样子古拙,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卧室里还挂这个?”
金九华道:“这把龙泉剑是高公公在宣大战场上用过的心爱之物,在南京的时候也是挂在卧室里,说是日日看着才能睡觉。
因此这次来北京,小的也把它带来了。”
黄淮道:“卧室里挂这些刀兵之物,实在不祥。”
也没再说什么,便带着方维出去了。
又在客厅里跟金九华说了些多保重的话,方才告辞。
两人回到司礼监值房,黄淮甫一坐下,便问:“你觉得他这个病,是真病吗?”
方维跪了下来,叩头道:“小人也只是愚见。
小人与他有些旧怨,只是高俭自小便骄傲的很,他若是畏罪自戗,小人也相信。
若说他装病装到这种地步,小人是决计不信的。”
黄淮笑道:“你认识他也不过是那几年,须知人为了活命,是什么都做得出。”
方维道:“督公说的是。”
便不再言语。
黄淮摇了摇头道:“他那个位置,是一年几百万两银子在手里走的人,又毕竟不是老祖宗的亲儿子。”
想了一想,又笑微微地问方维:“到了这个地步,你是想让他活,还是让他死呢?”
方维听了一惊,实在难以回答,便道:“雷霆雨露,莫非天恩。
他的富贵权势,都是圣上、老祖宗、祖宗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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