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钟汀而言,“人尽夫也,父一而已”
才是现实。
不知从何时起,路肖维认定了钟汀是一个人尽可夫的人,她和谁都会过得不错。
钟汀嗫嚅着,半晌说不出话来,她继续去吃冰淇淋球。
他爸确实对路肖维有点儿恶意,光是给欧阳介绍陈渔,恶意就够明显了,可她已经批评过她父亲了,难道还要在路肖维面前再批评一遍吗?
后来欧阳又嫁给她舅舅,路肖维对她家有意见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可是她也只能干看着。
路肖维和欧阳在一起的时候,看着他俩那副模范情侣的样子,她确实有些嫉妒,有时还免不了腹诽几句,可她从来没有期盼过他俩分手。
从来没有过。
她盼着他好,即使她因为这好和她没关系,恨得咬牙切齿气得戳心挠肺过,她还是希望他好,比谁都好。
钟汀开车门要走的时候,路肖维嘱咐她,“少吃点儿凉的,对胃不好。”
还没等她回答,他又接着说道,“你这种高贵的知识分子还是少和我们这些商人来往,咱们不是一路人。”
钟汀握着车门把手愣在那里,不一会儿她转头对他笑道,“我算什么知识分子啊,顶多一知道分子,你要是嫌我穷酸不愿和我来往就直说,干嘛正话反说讽刺我啊。
不过话说回来,嫌贫爱富可不对。”
她看着他十分真诚地说道,“这冰淇淋是不是还挺贵的?能不能再给我一个。
放心,我明天再吃。”
他从冰箱里又给她拿了一个,她十分郑重地同他道了谢,又十分轻快地同他说了再见。
他目送着她的背影,她没走几步,突然回头,向他用力挥了挥手,尽管那天的月色并不好,路灯也很昏暗,但他离着那么远,还是看见她笑了。
那天晚上他睡得并不好,烟灰缸里落满了半截的烟,他每抽到一半就发狠地摁灭,那点儿橘红色的光,一次次重现,又消失不见。
心如死灰之后,这死灰还能复燃吗?当然不能。
钟汀刚和他提分手那会儿,他的冰箱里填满了各种口味各种品牌的冰淇淋,后来这些冰淇淋都被他扔掉了,他自己并不喜欢吃。
就算她再回来,他也不想再买了,懒得再买了。
几天后,他收到钟汀的短信,信上说为了感谢他的冰激凌,她想请他吃豆腐宴,问他何时有时间。
十秒后,他回复她说,他对吃豆腐没有任何兴趣。
在钟汀第四次提出请他吃饭后,他还是陪钟汀去吃了豆腐。
店坐落在一个胡同里,胡同很窄,他的车只能停在外面。
他们在馆子最里面的小单间里,初春,还没停止供暖,屋里很热,可钟汀并未除去她的大衣。
那天钟汀化了个眉毛,还特地去理发店吹了头发,她罕见地没有把头发绑起来,而是披散在肩上。
待服务员上完菜出去后,钟汀把大衣脱掉,露出一件黑色露肩裙,黑发披在肩上,黑白对比十分鲜明。
店里做得最好的是文思豆腐,豆腐丝比头发丝还要细。
看到钟汀撩头发的时候,他不知为什么觉得她有点儿可怜。
太拙了,像一个偷穿大人高跟鞋的小孩子。
她不是没有卖弄风情的本钱,只是实在缺乏经验,搞得不伦不类的。
钟汀被蟹黄汪豆腐烫了嘴,眉头皱起来,鼻尖爬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像是意识到自己吃相不雅,冲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他等待着钟汀同他说些什么,可她只给他解说豆腐,让他尝尝蚝油豆腐,再尝尝虾头豆腐,雪花豆腐也很好,你一定都要尝一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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