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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干杯,再次用那双像极了宋玠的眼睛看向穆衍:“穆陛下,宋玠本人已经作古,天下三分大势已成。
本宫出身大豫,与辰皇帝貌合神离,不成气候了。
今日探究往事,也不过是求一个真相而已。”
穆衍笑了一声。
“殿下倒坦诚。”
宋如玥苦笑道:“若身体康健,本宫也未必如此坦诚。
为了杀辰恭,本宫全身上下,不剩几块好骨头了,许多事,难免力不从心。”
穆衍问:“殿下当时,突然出现在永溪皇城,实在是出人意料。”
宋如玥心领神会,想了想,如实道:“是宋玠将本宫送进宫去,诸多照拂,还让本宫不自知。
直到前些日子,本宫才想清楚其中厉害。”
穆衍手指一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从宋如玥的目光里,看不出她的欲求,看不出她身后,还有几张底牌。
他不信有人无欲无求、无心胜负得失,竟甘将所有底牌掀开在敌手面前。
可是,宋如玥继续说了,一字一句都像含着无数不瞑目的血泪:“辰恭的生死,早已掌握在宋玠的手中。
辰恭当时,兵败如山倒,自有千万种死法。
是本宫恨极了辰恭,非要手刃仇敌,所以,宋玠把杀他的机会给了本宫。”
她将酒杯放在亭内桌上,酒杯已经干了,那双眼却泛起湿润的光。
她近乎赤裸地笑着说:“本宫是一具残躯,单枪匹马闯入宫去,自己都没想过还能生还。
若不是宋玠,此时此刻,骨头都烂了。”
可惜,穆衍不为所动。
他只端着自己的酒杯,仰起脸,冷定地看着宋如玥:“殿下想说什么?”
宋如玥伸长手臂,用力拽过了第二坛“十万春”
。
穆人高大,民风豪爽大方,从衣裳到桌椅床褥都比辰国大上一圈,酒坛更是夸张,穆国的酒坛,能容一个钟灵那样纤巧的姑娘坐进去。
但是,这宫里,“十万春”
的酒坛却小巧,好像是谁想拿来和什么南人共饮似的,小到宋如玥能像在辰国的时候一样,把它一手拎到嘴边。
她痛饮了数口,直到手臂支撑不住,坛子摔碎在她脚下。
“宋玠若真投靠辰恭、背叛皇族,不会做到如此。”
她吐息间都是酒气,显然已经不胜酒力,却依然有什么,发丝般牢牢坠着她灵台清明。
她痛苦地看着穆衍:“我要知道,他到底与你盟约了什么,我要知道,他究竟做的是什么打算,我要知道,他这颗心,到底是偏向大豫、偏向他自己,还是偏向哪一边!”
穆衍微微一怔。
他难得真困惑地问:“启王已死,大势已定,公主寻求这些,还有什么用?”
回答他的,是宋如玥满眼的泪。
可她死死咬住嘴唇,一颗泪珠也不肯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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