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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不知道那时候有没有胡说八道些什麽,完全不记得了。
难道,真的说了什麽,做了什麽,让古佑民一下子拨开乌云见天日,豁然开朗了?
突然又意识到,这是在医院。
过年的缘故,能回家的都回家了,三人间的病房,只有他一个人。
罗逸手紧紧抓住床单,恐惧油然而生。
爷爷是住院时在夜里突然去世的,当时只有他一个人陪著。
还记得那时的恐惧。
不敢哭喊,甚至害怕得连护士都忘了叫,眼睛偏偏还离不开爷爷的脸,眼睁睁地看著爷爷吐出最後一口气,头一偏,看著爷爷的脸慢慢地变成死灰色,就那麽坐著,直到天明,护士来查房,才发现爷爷的身体已经冰冷。
罗逸紧紧咬著嘴唇,身体发起抖来。
那时,根本用不著抢救了,因为爷爷已经死透了。
然後伯伯叔叔姑姑等一大家子人赶来,伯伯抓著他的肩摇晃,责备他,怪他不通知他们,不通知医生抢救。
那一年,罗逸十四岁。
从十一岁到十四岁,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陆续去世,都是在医院里病逝的,而每次,他都被带到病房,见他们最後一面。
因为他父亲是罗家的骄傲,他母亲是谢家的骄傲,他是两家老人最牵挂的孩子。
罗逸痛恨医院,害怕医院。
似乎是医院夺走了对他最好的人。
每一次的葬礼,父母都在国外不能回家。
他在灵前给来吊唁的人磕头,一个又一个。
堂兄堂弟们不跟他在一起,姐妹们越怜惜他,罗家的父辈和兄弟对他就愈冷漠,愈刻薄。
母亲是谢家的独女。
外公外婆的灵前,也只有他一个孝子。
罗逸紧紧抓著床单,害怕得发抖。
他的身体一直很棒,也不敢不棒。
害怕医院,怕得要死。
当初父亲在英国因车祸去世,在医院里等著见他最後一面。
他没有听到父亲的临终遗言,因为他当时怕得直哆嗦,还不能让人看见。
後来才知道,父亲在临终前祈求他的谅解,而他,当时咬著牙,没吭一声。
母亲以为他不原谅,伤心欲绝。
确实,他无法原谅父母,可是他也不会表现出来,起码在父亲临终的时候不会表现出来。
如果当时他没有惊慌失措的话,一定会很得体地表现出他从未怪罪父母的样子。
这种虚伪,他还是能够理解的,能够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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