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甩起冷金练重重一击,猩红的炭火碎成无数星芒,向对面疾射过去。
恍如牛皮纸被烫穿,躲在纸后的妖魔鬼怪终于现了原形。
在他们手忙脚乱,顿地蹦跳之时,波月楼的人口中喊杀,举剑攻入了敌阵。
她养了一群素养良好的手下,个个都是搏杀的好手。
崖儿看了眼战况,又把视线转向那个黑衣红裳,款款而来的人。
那人长着一张邪得狰狞的脸,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负手道:“早闻岳楼主大名,今日一见,令在下刮目。”
崖儿认出来,她在雪域见过他。
当日到岩洞取画的人里就有他。
他的手上,一定沾着白耳朵的血吧!
新仇旧恨一同涌上来,她二话不说就向他攻去,但在接触他的前一刻,竟看见一双凄凉的眼。
从未相识,却似乎早已镌刻在她灵魂深处,那双眼的主人哀伤地呼唤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是幻觉,她知道。
什么都不要去想,她闭上眼,抓紧剑柄向那个幻影刺了过去。
剑尖略受了阻力,但很快便畅通无阻。
她睁开眼,看见一个满身是伤的男人,一手握住了撞羽的剑身,就那样望着她,眼神坚定,微有泪光。
崖儿心头大震,惶骇地看向他。
他有温雅俊朗的五官,虽然脸上沾满血迹,但无损他的砭清激浊一身正气。
崖儿好像记得这张脸,她曾无数次穿过自己的皮囊看见这张脸。
还有苍梧城中的岳南星……他和祖父很像,他是岳刃余。
“二十二年,别来无恙。”
他轻轻一笑,语调有些惆怅,“当初还是我将你接到这世上……”
一面说,一面转头看身旁的人。
倚着他的女人腰腹空空,但眼睛明亮。
她爱怜地上下打量她,“我的孩子,长成大人了。”
崖儿忽然心酸难言,她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可胸口破了个洞,涌进了满海的咸泪。
她下不去手了,那是自伤千万也要把她带到人世的人,虽没有见过他们,但她知道那是她的父母,无论如何不能对他们挥剑相向。
岳氏夫妇相视而笑,“这些年留你一人,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世道险恶,难为你了。”
柳绛年的嗓音温柔,像春天枝头消融的雪,落进一汪清泉里。
她向她伸出手,“孩子来,到娘身边来……”
崖儿茫然走了两步,犹豫着要不要伸出手去,一道惊雷般的嗓音落在她耳畔,“妖孽!”
然后一切就都不见了,没有爹娘,只有正在搏杀的门众。
她如梦初醒般,又羞又愧,刚刚还在告诫手下,转眼自己差点中了诡计。
狼狈地看向枞言,月色下的枞言满脸怒容,龙王鲸大善,他愤怒至此是因为受尽了戏弄。
每个人都有软肋,幻术就是找准伤口撒盐,其卑劣程度,足可以下十八层地狱。
那御者被破了术也伤筋动骨,倒退两步,笑道:“怎么,古莲子的怀抱不够温暖么?我给你圆了美梦,你不感激我,反倒对我老拳相向?”
枞言涨得脸色通红,本以为真的找到了母亲,贪图在她身边的安逸,直到魍魉的剑砍破他的安乐窝,他才惊醒过来。
刚进天外天他就犯了这样的错误,实在觉得没脸面对崖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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