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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下青草萋萋,露水成行,一枝马兜铃挂过篱笆,晃头晃脑,迷迷糊糊,想是春雨一场叫它醉得忘了本分。
他半趴半起,卧在一幅干净的棉布上面,就着一只小碗舔着加了肉末的奶糊。
真香甜啊。
这种时候哪里还有形象而言,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下去吃。
矗立在地的是一个心宽体胖的大家伙,黑漆漆的肚皮朝外挺得老高,嘴里还呼哧呼哧吐着烟。
身上已经干了大半的皮毛被那大家伙的热气熏着,微风习习,心旷神怡。
惬意之余,他乜斜着眼朝自己的另一侧看去,那小子果然吃得比他还快,差点把脑袋都塞进碗里头去,一边舔,一边发出细细软软的赞叹。
他喂饱自己,打了个滚翻身起来,偷偷打量那个将他俩捡回家的男人。
男人的手指特别修长整齐。
这一点,在他仰着肚皮、红着脸让男人用绵巾轻轻给他揩干雨水的时候,他便知道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那十根手指还能这样巧。
看着那双手把一块烧得软绵绵的金坯从那个黑色的大家伙上面取下,搁在案板上,叮叮当当用几个尖头钝尾的东西敲打一番,翻来覆去,再细细地用一柄形状独特的短刀一下一下地刻。
等他尾巴尖上的最后一滴水烤干,男人也恰好从一盆清水里取出方才的金坯,哪里有原先的样子,已经成了一支光泽熠熠的发簪。
簪头竟是一对相生相绕的芍药。
一支低头,一支抬头。
他一脸钦慕地望着男人,男人却静悄悄地望着簪子。
那样的眼神他是见过的。
在那面长满青苔的墙下,男人也是用这样的神情注视那株尸骨已寒的桃花。
这送不出去的芍花究竟为谁而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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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寻思,后苑墙外忽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女子的谈笑,有徐有急,有收有驰,他竖着耳朵边听边估算,大约有四个人。
男子闻声,遂放开手中活计,轻轻抖直衣袍起身迎了过去,果真有四位衣饰鲜丽的妇人擎着伞迈入门槛,清一色窄袖细裥的罗裙,云鬓插着莽花,携手并肩而行。
“小珠。”
其中一位梳着归真簪的妇人吃惊地叫唤,“今日上巳,你怎么净躲在作坊里,不去祓禊,不到处走走?”
“娘。”
男人微微垂头,恭敬地搭腔。
她身侧还立着三位妆容各异的妇人,男人皆以“娘”
尊称。
“他爹真好啊。”
不知什么时候,那小子已经舔完了碗,沾了一脸的奶糊末子不算,眼睛还水汪汪地盯着那几位妇人。
“喵的!”
他忍不住白了一眼过去——这小子绝对是个顺着杆子就往上爬的料!
“哎呀,有两只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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