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忖片刻,双眸平静地望着他,轻声道“往后若无要事,就别再见面了。”
裴济眼神微动,心渐渐往下沉。
其实来玉女殿前,他几乎已料到她会这么说。
毕竟她从一开始接近他就是别有用心,哪怕后来有了肌肤之亲,也总是冷静自持。
而如今私情被人知晓,最妥帖的方法便是不再见面,不给旁人抓住把柄。
可饶是如此,听她这样毫不犹豫地说出来,仍会感到几分失落。
他抿了抿唇,移开视线,嗓音有几分干涩“好,臣也正有此意。”
丽质点头,忽而又像想起了什么,敛了神色,轻轻握住他搁在床边的右手指节,仰面道“将军先前答应妾的事”
裴济飞快地她一眼,将指节从她手中抽出,沉着脸道“答应了就不会变。”
说罢,不再逗留,豁然起身,将仅有的两盏烛火吹熄。
屋里骤然暗下,丽质一时什么也不见,只听见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渐渐远离,直到出屋,知他已离开,便阖上双眼,彻底陷入深睡。
翌日,天还未亮,李景烨便起身更衣,乘步辇从长汤十六所离开,往前朝而去。
昨夜虽早早熄灯,他却因怀着心事,辗转许久才浅浅入眠,此刻坐在步辇上,仍觉得困意不断,不由伸手轻轻按揉眉心。
片刻后,御辇过月华门,正遇从少阳汤离开的裴济。
李景烨望着行礼起身后身姿挺拔如青松的表弟,忽然想起了什么,命他走近些,上下打量一眼,轻声问“子晦,那日你饮过鹿血酒后,感觉如何”
裴济一愣,沉肃的面上闪过一丝诧异,斟酌道“臣当夜稍有燥意,后来便一切如常。
陛下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李景烨眼神顿了顿,隔着微弱的晨曦端详他,见他果然神采奕奕,方摇头道“无事,不过是想起你也是头一回用那物,又还是个不曾娶妻的,才随口问问。”
裴济飞快地一眼李景烨眼底不甚明显的青色,垂眸道“多谢陛下关怀,臣先前不曾在意,方才陛下提醒,臣还是要回去再请医者号脉。
到底是用了不曾用过的东西,得仔细些。”
李景烨听进心里,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你说得不错,既如此,快些去吧,今日无大朝会,朕准你先出宫。”
裴济应声退去。
午后,待将这两日积压的政事处理妥当,李景烨方将一众朝臣遣散,回到飞霜殿中小憩。
何元士照他的吩咐,避开旁人耳目,将一向负责给陛下诊脉的张御医引入殿中,立在屏风后,轻声道“陛下,张御医来了。”
李景烨闭着眼“唔”
了声,将左手伸到榻边搁着。
张御医遂上前,照规矩伸出两指,仔细替他号脉,随后又是一番观察询问。
李景烨揉着眉心坐起身来,一一答过张御医的话后,终于露出几分忧色“朕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他今年不过二十六,正该是年轻力盛的时候,先前虽常会疲惫,却从没有过精力不济的感觉。
昨日的那一阵忽然乏力,着实让他有些担忧。
到底做了六年皇帝,思虑渐重,对身体与寿命也开始忧心起来。
张御医是名医之后,负责替皇帝诊脉已有数年时间,对他的情况最是了解,待问过后再度诊脉,方暗舒一口气,答道“陛下身子康健,并无不妥。
只是先前因太后的病情,陛下坐卧不宁已有多日,是以有些体虚。
鹿血本是滋补养气之圣物,若稍饮半杯,对陛下确有益处,可若饮下整整两杯,便着实有些多了,加之陛下还行猎、击鞠,这才有体力不济之象。”
李景烨问“如此,朕该如何”
“陛下不必过虑,只需好好休养,莫消耗心神,忌大损大补,数日后便能恢复如初。”
李景烨听罢,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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