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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本王自个去就好。”
陆知杭气息虚浮道。
“这……”
岁末的巍峨皇城寒冬料峭,点点冰洁的雪自风中飘零,落在这一方天地中堆积成无边的纯白,宫人行色匆匆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遥遥望去但见掩藏在雪色中的殷红腊梅与琼楼玉宇。
“若你是朕,会如何让陆丞相青史留名,永世不朽?便是无数朝代更迭也让人独独记着他。”
云祈漆如点墨的丹凤眼晦涩难明,哑声开口。
金碧辉煌的宫殿空无一人,云祈分明是在与身旁的人说话,视线却略显飘忽的落在前方,隔着屹立百年的皇宫仿佛在看着什么,没有陆知杭在旁的帝王犹如沉郁的浓云,身穿天底下人最艳羡的龙袍,竟无端让人生出独坐高楼的孤寂。
居流望着那张俊美无俦却毫无神采的脸,恍惚似乎也有所触动,他空有一身武力,不懂得那些朝堂里的争斗,在他的认知里要是想在浩瀚历史长河留下深刻的记忆,就得创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迹方可,骂名盛誉又有何分别。
“陆丞相对于晏国的功绩有目共睹,只是要想无数朝代都记着他,以属下的拙见,立为男后定然为后世无数人论足。”
居流语气平淡地说着。
对他而言,最大的是约莫就是刺杀一国皇帝,而对于云祈而言,二人两情相悦愿为彼此忠贞不渝,那立陆知杭为男后有何不可,既给了名分又能流传千古。
“呵……确实是拙见。”
云祈静静地听他将话说完,嗤笑一声,“男皇后的名头,辱没他了,以他的功绩又何须这些。”
说罢,云祈抿紧了削薄的唇,倚靠在灿金色的龙椅缄默不言,像是在细嚼心底因陆知杭而起的悲怆,眼角眉梢处都似染尽了苦楚。
少顷,云祈眸光微定,恍若做下了什么决断般,修长白皙的右手执笔在明黄色的圣旨中笔走龙蛇,隽秀大气的字迹缓缓浮现在圣旨中,是自他登基以来少数亲自拟写的圣旨。
“朕与陆卿并为二圣,共治天下。”
“陛下,落雪了,陆丞相在殿外候着。”
一席宫装的婢女神色谦卑,温柔禀报的声线惊扰了沉神书写圣旨的天子。
闻言,云祈如梦初醒般把龙案上墨迹刚刚干枯的圣旨卷起,他眺望店门口若影若现的颀长瘦削身影玉立于漫天飘雪中,连忙接过一旁的披风就脚不点地向前赶去。
宫殿上一片片琉璃瓦覆盖着厚重的积雪,今年的雪下得比之往年要浓烈得多,陆知杭捂着嘴咳嗽几声,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听的人险些以为他要将心肺都一并咳出,眼底乌青遍布。
他深怕这动静被正批阅奏折的云祈听见,只敢在殿前百米远的距离停下,寒气仿佛无孔不入般钻入自己的五脏六腑,冻得清隽高挑的人瑟缩一下,困意一阵盖过一阵,费尽力气才遏制在想闭眼的欲望。
陆知杭迟疑片刻,指腹触碰在手腕跳动的脉搏,那脉率相较往日要缓慢不少,微弱得他差点以为是摸错了地方,他眉头蹙紧,连忙将袖口的药丸咽了一颗到嘴里,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半点变化,心似乎也随着脉搏的减弱一同沉入谷底。
“本就是偷的来一世,我怎还这般贪心。”
陆知杭苦笑一声,迈着无力的脚步就想往殿内走去。
“陆大人,可有闲暇解一解下官的疑虑。”
清脆悦耳的女声自幽幽雪地传来,少顷就到了陆知杭的身旁。
“张姑娘?”
陆知杭侧过脸瞥见那身穿戎装的女主,脚下乌靴顿住,讶异过后眉眼间旋即挂着得体有礼的浅淡笑意,“正好也有些话与姑娘说。”
“与我说……”
张楚裳清丽的面容透着倔强,因职务的原因她平日里不好见到陆知杭,好不容易在皇宫中碰面,积攒在心底的无数质问在看见对方的那瞬间尽都咽了下去,只剩下呆愣愣的询问,“你病了?”
面前人带着若有似无的死寂,许是死过一回的缘故,张楚裳对将死之人的感觉格外强烈,分明是恨到骨子里的人,等到两世仇怨终要了结时,她心中竟没有半分喜悦,仿佛背负着沉重的枷锁。
她应是要欢喜的,毕竟像陆止这样的人渣就该早早下地狱偿还罪孽。
张楚裳如是想,只是接下来陆知杭的一句话却直接颠覆了她长久以来的信念,悔恨与愧疚在刹那袭来。
“张姑娘,上一世的仇怨早已了结,往后余生可否活得快意些?你重活一世,过得太累了。”
陆知杭平和的双眸定定地注视着她,像是在说这些什么微不足道的话,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
他是想让张楚裳解开心结的,也不是有意用其他身份欺骗对方的感情,奈何世事无常,阴差阳错之下就成了这样。
陆知杭的手自始至终落在脉搏处,在发觉呼吸有些困难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命数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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