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胥笑起来,单手将这男孩抱起转了个圈,道:“重了不少啊!”
“小叔父你放我下来!
我……我都十岁了!
我是大人了!”
男孩羞红了脸,不屈不挠地在段胥怀里扑腾着。
段胥于是把他放下来,对着跟在后面走来的妇人说道:“嫂子,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那妇人眉目温柔秀气,举手投足间有种大家风范,乃是段府长子的未亡人。
她揽过男孩,柔声道:“诸事安好,就是以期总是念叨你。
他近来长高不少,总说自己已经长大了,百般地不服管教,我正头疼呢。
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替我好好治治他。”
她上下打量了段胥片刻,叹息道:“小叔子,你瘦削许多,此番苦了你了。”
“丹支进犯我大梁,边军无人不苦,我这不算什么。”
段胥笑笑,他对他那侄子段以期道:“以期既然说自己已经长大了,要不要同我上战场去?”
“你自己在外朝不保夕也就罢了,竟要把你的侄子也拐去么?”
这一句话声音威严肃穆,显出几分老态,并非他那温婉的嫂子发出的。
段胥抬眼看去,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穿着藏青色绣仙鹤纹的袍子站在门口,他身量很高,因为常年的病痛折磨身姿有些佝偻,但是双眼炯炯有神。
他的左边站着一个粉衣蝶纹的豆蔻少女,少女扶着他的胳膊,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喜出望外地看着段胥。
段胥笑起来,深深地行礼道:“父亲,儿子不孝远行数月,您可还安康?”
段成章端详了段胥许久,他大儿媳能看出段胥的风尘仆仆与伤痕累累,他自然也能看出来。
他原本有三个儿子,如今只剩这一个,还在战场上险些送了命。
他终究是叹息一声,道:“在门口站着像什么样子,进来说话。”
段胥于是应下,在这群人的簇拥下走进家门。
他嫂嫂去搀扶他父亲,他那一身粉衣如娇花的小妹便空下来走到他身边,与他并排走着,说道:“三哥,你瘦了。”
“静元,你倒是胖了不少。”
“……”
正在段静元双颊鼓起要生气时,段胥适时地说:“新衣服不错,料子光泽温润,花纹也是从没见过的。”
段静元立刻就不生气了,她张开胳膊得意地展示自己的衣裙,道:“是罢是罢,我跟你说我这衣服,全南都也找不到第二件相像的……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这是新衣服?”
“我凯旋这么大的事,你来迎接我,怎么可能不穿新衣服?”
段胥这小妹爱美得很,书读得不好,调香调色设计衣裳样样在行别出心裁。
他能想象若是有一天他马革裹尸还,他这妹妹一定也会做一套最好看的丧服,成为他葬礼上最靓丽的女子。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她也会来么。
段胥怔了怔,便摇摇头笑起来,把关于贺思慕的思绪从脑子里赶走。
家人一番关心寒暄,给他热热闹闹地接风洗尘,午饭过后父亲便把他单独叫去了书房。
书房中安神香袅袅冒出白烟,父亲轻轻咳嗽了两声,段胥于是问道:“爹,您的咳疾又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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