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疯狂攻城的叛军队伍潮水一般退去,临走时还扔下了一切能够扔下的攻城武器,同时始终威胁着守军队伍城墙阵地的叛军投石机也终于停止了抛掷石弹,苦战多时的守军将士那还能不明白叛军彻底放弃攻城了?刹那间,上春门城墙上顿时就是欢声雷动,包括许多报国军将士在内的无数守军将士,直接就是一屁股坐在了同样尸横遍地的城头上,一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歇斯底里的欢呼庆祝,许多守军将士还直接痛哭出声,庆幸自己活着熬到了守城胜利。
这是一场艰苦至极的守城苦战,叛军队伍对上春门城墙的猛攻从正午未时之前开始,一直持续到半夜亥时将尽,期间上春门守军几乎没有得到任何休息的机会,很多的士兵在十来个小时的苦战里,连水都没能喝上几口,同时还没有获得总预备队那怕一兵一卒的增援,完全就是一门之力苦扛叛军主力猛攻超过十小时,辛苦之极,也疲惫之极,所以叛军队伍刚刚退走,很多的守军士兵直接就在城墙上东倒西歪的鼾声大睡,累得连水都顾不及喝上一口。
白白便宜了刘长恭麾下的预备队,因为担心叛军队伍彻夜猛攻的缘故,代替裴弘策指挥上春门战事的陈应良多次拒绝了谢子冲等将向刘长恭求援的要求,咬着牙齿只是用上春门的守军苦撑,为的就是防着兵力用尽,留下刘长恭的预备队预防万一,结果在无路可退的情况下,上春门守军楞是独力扛到叛军退兵,提心吊胆苦等了五个多时辰的刘长恭队伍也终于逃过了一次大劫,还因为体力充足的缘故,欢庆胜利的声音也比真正的功臣上春门守军还大还热烈。
这还没完,刘大将军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被樊子盖亲自下令调上城墙换防时,刘大将军竟然还拍着陈应良的肩膀埋怨道:“应良兄弟,你这喜欢独吞功劳得改一改了,你看人家安喜门和徽安门,都是只有五千叛贼攻城,都是天还没黑就向大哥我的队伍求援了,你这里的叛贼是他们的十倍,竟然打到叛贼退兵都没有张口一次,害得老哥我带着弟兄们在北市白等了大半天,你这贪功的脾气不好,得改啊。”
同样已经筋疲力尽的陈应良苦笑,说道:“刘将军,如果你想立功也行,叛贼匆忙退走士气已竭,你现在带着预备队出城追杀,保管可以大获全胜。”
“成,没问题!”
刘大将军一口答应,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老规矩,应良兄弟你带着白袍兵打前锋,老哥我带着主力给你押阵。”
陈应良彻底的拿刘大将军的厚颜无耻没办法了,还好,东都老大樊子盖正好就在现场,立即就须发怒张的大喝道:“刘长恭,亏你还是右武卫的首席虎贲郎将,也有脸说这话?少给老夫罗嗦,马上接管上春门城防,再派人仔细城墙战场,把那些睡着的将士全部背回营房,让他们好生休息!
受伤的将士,全部抬下去抢救,不管伤有多重,都要全力抢救,能救回来一个算一个!”
畏樊子盖如虎的刘大将军赶紧唯唯诺诺的答应,飞快过去指挥预备队接管城防,樊子盖冲他的背影重重冷哼了一声,道:“白白便宜这个废物了,老夫真是没想到叛贼队伍会这么快就退走,不然的话,之前老夫上城时,就应该让这个废物带着预备队上城,让他看看上春门的将士打得究竟有多辛苦!”
“小人也是没想到叛贼会退得这么快,不然的话,也是早应该请刘将军率领预备队上城助战的,这样起码可以减少一些上春门这边的伤亡。”
陈应良有些闷闷不乐,知道自己的指挥经验还是太过欠缺,无法做到合理轮换作战队伍,太过辛苦了上春门守军,也太过便宜了喜欢躲在后面拣便宜的刘大将军。
“贤侄,算了,你也别自责了。”
裴弘策拍着陈应良的肩膀安慰道:“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熬到了叛贼退兵,赢了这场大战,上春门的队伍虽然辛苦了些,伤亡也大了些,但好歹也算是值得了。”
安慰了远房侄子,已经多少积累了一些战场经验的裴弘策又表情疑惑的说道:“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叛贼队伍为什么会退得那么快?杨逆叛军刚发起全军总攻,攻城武器还十分充足,为什么就突然鸣金收兵了?还把那些完好无损的攻城武器都扔了,这点有些不合情理啊?”
“九成九是叛贼也知道我们的援军抵达了。”
陈应良分析道:“叛贼队伍收到屈突通大将军率领援军抵达河阳的消息,知道洛阳战场的局势已然逆转,也知道屈将军的背后,肯定还有更多的大隋主力在日夜兼程的南下,为了不至于腹背受敌,更不敢在攻城战中打光打残作战队伍,所以杨逆叛贼才赶紧下令退兵,保留元气,免得屈将军渡河后,他连可以抵挡屈大将军的队伍都没有。”
“应该是这个道理。”
裴弘策点头,又问道:“贤侄,那叛贼队伍扔下了所有攻城武器,甚至连可以带走的投石机都扔了,这莫非是代表着,杨逆叛贼已经不想再打洛阳城的主意,不想再发起攻城了?”
“正是如此。”
陈应良点头,解释道:“杨逆叛贼也不算太蠢,知道继续攻打洛阳城只会是死路一条,不仅会在洛阳的坚固城防面前伤亡惨重,还会给我们大隋主力更多的回援时间,只有果断放弃攻城计划,尽可能的多留下一些作战队伍,这样他才有一些苟延残喘的机会。”
解释完了,陈应良又向樊子盖拱手说道:“樊留守,杨逆叛贼退兵时放弃了所有的攻城器械,不仅只是证明杨逆叛贼已经决心放弃攻打洛阳城,还证明杨逆叛贼很可能即将移兵西进,去攻打目前正处于空虚状态的关中三辅之地,扼山河之险与我大隋主力对峙,事关重大,还请留守大人未雨绸缪,早做准备,预防万一。”
“这事还用老夫操心么?”
樊子盖笑吟吟的说道:“屈突通的援军已经到了河阳,距离洛阳不到五十里,随时都可以渡河南下,与我们前后夹击叛贼队伍,还用得着老夫再去为关中操心?”
“留守大人恕罪,小心为上。”
陈应良恭敬说道:“屈突通将军的大军千里回师,日夜兼程的回援洛阳,虽然及时抵达了战场给了我军最大帮助,但是他的队伍肯定已经是人困马乏,疲惫不堪,不经休整难以立即投入战场,况且杨逆叛贼还有黄河渡口可守,如果杨逆叛贼留下一军阻拦我们的援军渡河,自领主力西进关中,关中三辅之地仍然还是危如累卵。
届时杨逆叛贼如果再在崤函道的险要处布置一军据险而守,我们的援军即便发起追击,也很难迅速追上杨逆叛贼的主力队伍。”
“有道理。”
樊子盖点头,问道:“那依你之见,老夫应该如何未雨绸缪?”
“小人认为,留守大人最好是致书一封与大兴留守卫尚书。”
陈应良答道:“对他说明战场局势与具体情况,劝说卫尚书放弃渑池,立即率军退守地势险峻的陕县函谷关,深沟高垒只守不战,那么杨逆叛贼即便移军西进,也只会被我们大隋军队在崤函道里包饺子。”
“哦,对了。”
陈应良又补充道:“自前魏分裂后,西魏扼守潼关而弃函谷关,函谷关的地位急剧下降,关城堡垒年久失修,我大隋开国后也是重潼关而轻函谷关,关城始终没有得到过修缮,难以坚守,且陕县一带地形复杂,小路众多,不能排除杨逆叛贼绕过函谷关直接进兵潼关或者抄袭背后夹击函谷关的可能。
如果留守大人想要更保险,可以劝说卫尚书直接退回潼关,扼潼关天险而守,那么关中三辅之地才可以真正做到高枕无忧。”
“好主意。”
樊子盖满意点头,然后又突然叹道:“可惜,未必能奏效。”
“为什么?”
陈应良一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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