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洗澡。
浴巾在阳台,晒在外面瞭,衣服架去勾上来。”
妈妈要站起来,“我拿吧。”
“不要瞭,我自己来。
不要,我自己可以。
不用管我。”
她脚步匆匆地跨向阳台。
浴巾晒在栏杆的最边,她踮起脚用晾衣竿去勾,没什麽可借的巧力勾不起来,怕白白的浴巾掉到地上她隻能努力伸出上半身让手臂离著衣架的位置再近一点。
阳台晒衣服的那堵墙,有人一半高防止人摔下去的墙裡头堆砌的是什麽不知道,也许是水泥也许是什麽她不认识的专业名词,但外面铺的是瓷砖。
白色的瓷砖,在人伸出去挡住人保护人的地方形成瞭一个锐利的直角,人挤过去,肚子被卡得钝疼。
钝疼,不像是在傢裡被什麽傢具的转角猛然磕瞭一下膝盖那样带来一阵短促的集中疼痛感,钝疼是挤著你的内髒让你在某年某日裡躺在床上觉著今日的心绞痛是否会与某个夜间从楼下掉下去的白色浴巾有关。
还好,她没有失手。
取下衣架和架子,像是取下浴巾的骨架,把她用瞭有几年的但在妈妈的进进出出洗洗晒晒下依旧干净整洁气味宜人的浴巾披上肩头。
她太需要一场热水澡来烫平心裡的皱褶瞭。
.....
好几天后,离婚协议无下文。
也芝有点想问,又怕哪天回傢,傢裡就少瞭爸爸的东西。
她要跟著妈妈的,她说过,她许诺瞭在心裡,虽然爸爸也很爱她,她也很喜欢爸爸。
但是她心裡明白,妈妈的人生从某一刻起就被她自己划分出去瞭,分到瞭也芝的身上,没有也芝她活不下去的,她活不好的。
她要给妈妈照顾她的机会。
学校今天一切如常。
该上学的上学,不学的依旧不学。
如果说有什麽微小的,小到目前隻有也芝知道——她不太能读得进去书瞭。
书在眼前飘过,但感觉似乎和以前不一样瞭,以前她能耐心做到杜康佈置的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的倒数第二个小问,最后一小问就算做得不完整,她也会尽量写出自己会的步骤。
但这几次的数学作业,她知道自己是做糊做过去的,她好像做瞭,好像是算瞭答案写在作业本上和所有人一起交给杜康批改,但她根本没认真在写作业。
她的脑子,原本就有很多东西,现在又涌入瞭更多碎片。
中等难度的作业都还好,她可以一边想著七七八八的东西一边写完。
但她,有点,读不进去书瞭。
脑子是活的,心好像跟死瞭一样。
她看著容溪走过来,走向她,心裡却毫无波澜。
下一刻,容溪走过她,走到她前面的桌子,走到英语课代表的桌前在全班的半沓作业裡放上他的作业纸。
......真是个实诚的人,也芝心想,虽然他常常到学校才开始写才开始补英语语文作业,但他好像一点不知道,补交作业的人都喜欢把自己的作业塞到班级作业的中间,显得自己不那麽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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