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送了神鹭一枝花,不料竟被它带到此地来。
无意擅闯药峰,真是对不起道友。”
在见到对方真容之时,洛九江略有诧异。
开口那人身量单薄削瘦,裹在宽大袍子之中简直宛如一具包了人皮的骷髅。
他左侧放下长长刘海,遮住半面脸庞,露出的另半边脸皮肤干燥绷紧,像是被烧毁溶烂后长出的一层新皮,蜡黄枯干,凹凸不平。
而他的眼睛竟仿佛是死灰色的,看着洛九江时神态不带一丝活人气儿。
“鸟呢?”
此人不阴不阳地问道。
洛九江无奈回答:“鸟……自己飞了。”
神鹭别说羽毛,就连鸟屎都没留下一滩来给洛九江作证,听起来倒好像他胡编乱造一般。
要不是洛九江自己身为当事者,恐怕都要怀疑编这谎的人有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那人仍看着洛九江,他站着不动,甚至不曾皱一皱眉:“花呢?”
“花……”
洛九江硬着头皮苦笑道:“花又被鸟叼走了。”
这下更惨,别说带他来此的白鹭,他连一枝能做微小证物的花都找不出了。
“好。
那你呢?”
洛九江谨慎道:“我?”
“擅闯药峰、毁坏植木,对我说谎,”
那人一桩桩数落着洛九江的罪状,鸟爪一般枯瘦的嶙峋双手已然拢进袖口,最可怕地是即便是这个时候,他的神情仍是毫无波动地:“你喜欢几分熟?”
洛九江:“……”
听起来这绝不会是善意在问自己喜欢的烤肉口味,把自己架到火上烤倒更可能一点。
刘海下遮住的左眼洛九江看不清楚,但被那只死灰色的右眼盯住时几乎下意识激起洛九江背后寒毛倒竖。
也是直到此时,洛九江才切身体会到为何每个和寒千岭作对的人面见寒千岭时都炸了一身的毛——这种视人如视草木的目光,还真没有多少人消受得起。
不过此人眼神稍稍比千岭热切一点,洛九江苦中作乐般估量着:最起码我在他眼中看起来像株药材,比草木更有价值。
这人的修为洛九江体察不到,想来绝对比自己要高,此处又是他的家门口,论起来天时地利人和自己一个不站,何况从对方的视角来看,陌生人突然出现在自己家后花园,还毁了家中的珍奇花木,也难怪他敌意满满。
这笔糊涂账论起来,自己也没错,对方也没错,就算真动起手来,自己赢了也没什么可高兴的,对方赢了也不见得开心,所以如非必要,洛九江真不想和他冲突。
除此之外,洛九江竟然因为千岭的缘故,在看到对方寒凉眼神的时候,对他有一丝近乎共情的诡异好感。
不过这也就更没必要让人知道了。
“阁下且慢动手,此处既然是药峰,不知道友可是药峰峰主阴半死?”
那人态度半死不活地看过来,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洛九江:“……”
他这幅表现,倒让洛九江心中确定了一半。
他一边腹诽难道这人正是因为这个表情才叫这个名字,一边有商有量道:“我并未蒙骗你,但我知道友一定不信。
好,那便算我误入此地又碰坏了这株花木,情愿赔偿作价可好?”
阴半死没立刻就对洛九江动手,却也看不出是否应允——从他脸上瞧出心思实在太过困难。
他淡淡发话道:“问霜花一朵市价百块灵石。”
一边说着,他一边低头打量一圈,那棵被洛九江不幸砸中的花树连枝带杈已抖落了百朵问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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