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清出差上海,在街头见到爱精致的当地人从商店里走出来,提着一袋精美包装的双程记月饼时,不禁驻足凝视。
陈夕裴在她身旁,推了推她肩膀:“怎么?感慨万千?”
程一清笑:“简直老怀安慰。”
陈夕裴这几年闯出名头,设计工作室也已搬到上海,在东平路租了个地方,人在楼上住,一楼有个开放空间,用作展览。
程一清到上海出差,陈夕裴约她到工作室喝咖啡,她哥陈生也在,痛心疾首,说搞了半天,妹妹还是跑到上海了,还跟一个中荷混血拍拖。
程一清开他玩笑,说他自己也搬过来不就好了。
陈夕裴抚掌大笑:“我哥不像我这半个北方人,他一口粤式普通话,怎能离开珠三角生存?”
程一清这次来,是为了跟陈夕裴谈以后的设计合同。
她现在不再是街坊小店的靓妹了,也去过国外,看过一些最新设计,回头再看陈夕裴的中式设计,仍然觉得很好。
她说:“想当初我只是觉得你画的东西好看,同时也想填了你哥那笔债。”
陈夕裴说:“想当初我一个客人、一张订单也没有,还好有个傻瓜坚持要用我。”
两个女孩子虽起点不同,沿着各自路途往上攀爬,此时顶峰相见,彼此相视一笑。
二人坐窗边往外看,这条短短的路上记载了多少民国历史,留下多少老洋房。
日光撒下来,映在上海音乐学院附中校门上,映在民国权贵宋美龄、宋子文的旧宅上,后者现在已改建为酒吧。
此时是傍晚,酒吧内外一片安静,穿着老头衫的当地人提着塑料袋,里面装着刚买的水果,神态悠闲。
程一清很是羡慕这种闲适,陈夕裴也留她下来住,但她坚持当晚就要飞香港。
怕是台风什么时候到,航班就停飞了。
打了车到虹桥机场,机场纷纷攘攘,都是来往行人。
她坐在候机大厅里,翻手上一本杂志,看到乐食集团的报道,什么主攻西饼和唐饼市场,什么放眼中国内地云云。
她记起当日,那位苏小姐代表乐食集团,一心想购下还是街坊小店的广州程记特许经营权,想来当初他们已经有这番野心。
再翻过一页,又见到乐食集团入华大事回顾,其中一项便是跟香港程记合作,建立子品牌。
程一清心念一动。
她想起郑浩然回新西兰前跟她说,有什么事,随时跟他联系。
她想了想,在候机楼里找了个打长途电话的地方,手机上翻到郑浩然的号码,连时差也没算,直接打了过去。
响了好一会儿,无人接听。
她的航班开始登机,登机广播响起。
她挂掉电话,站在候机楼里,盯着电话看。
一秒后,又拿起话筒,再打。
还是没人接听。
外面风和日丽,但机场内电视屏幕下方滚动新闻播报说,粤港澳地区将迎来台风吹袭。
候机大厅人来人往,穿吊带衫、牛仔裤或蕾丝滚边衬衣的女郎,迈着自信步伐,拖着棕色黑色行李箱。
巨幅广告海报里,模特儿嘟着嘴唇,唇上是亮晶晶的唇彩,手里握着银色翻盖电话,手机边盖上镶着星星般的碎钻,模特儿眼睛里也有星星。
程一清站在这偌大候机楼里,有点茫然地放下话筒,转身走开,电话却在这时响起来。
她急忙回身,抢起话筒,那头传来郑浩然熟悉的声音,“Hel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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