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镯子非金非玉,不知是什么材质,我不解道:“喂,你做什么?定情信物我可不收,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胡昭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你脑子果然烧坏了!
这个叫逃仙镯,只要戴着它,任何仙法都对你无效,无泷也定然不能让你吃苦头了。
而且,除非你自己愿意,谁也解不下来。”
我伸手抚了抚镯子,抬头微笑道:“胡大仙,真是多谢了。”
胡昭得意道:“你叫我一声大仙,我助你也是应该。”
我却摇头,“你到底是不是神仙?我认识的神仙从来都不像你那么好管闲事。”
胡昭怒瞪我,最后微微一笑,“我真的要走了。
阿莲,你自己小心。”
无泷天将始终没有出现,颜谨也没有再来过。
我染了风寒,病得很严重,只有一个小丫鬟每日来送药送饭。
雨一连下了好几天。
我从昏睡中睁开双目,窗外灰沉天色,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
我却突然想起那些在出云山上下雨的日子。
春天的时候,雨打湿桃花瓣,师父和我凭窗眺望,朦胧雨幕中愈发鲜亮。
夏日午后,雷雨瓢泼,我搬一张板凳坐在屋檐下,看院子里青蛙跳过水塘,师父站在我的身后,白衫长袖垂在我的肩头,清凉无汗。
秋雨萧瑟,远山似被抹上了层层叠叠的色彩,师父执笔作画,我替他磨墨。
寒冬小雨夹着雪,我缩在床头盖着厚厚棉被,师父点一盏灯陪我身边,灯下青瓷小杯,温熨着荷花酒的香气。
我不喜欢下雨天,阿彤也不喜欢,不能满山疯跑的日子,实在太沮丧。
那时的我却不知道,即使是那么阴暗潮湿的雨天,怀念起来依然让我想哭。
恍惚中,有人抚过我的额头,温暖柔软的手掌,搭在滚烫的额上,极为凉爽。
他弯下腰,轻轻唤我的名字,低喃些什么。
我听不清晰,只觉满心安然。
那一定是神仙。
一个有力的怀抱就能赶跑我的害怕,一个温柔的微笑就能驱走我的病痛,那么神奇的力量,除了神仙还有谁做得到?
师父,不要离开我!
我拼命抓住他的手。
他回过身有些意外,但还是好脾气地笑道,我没有走啊,我一直都在阿莲的身边。
我倏然睁大双眼。
眼泪扭曲视线,什么都看不清楚,却还是再真切不过地发现,这里不是出云山的小院,是千里之外的京城。
便再也忍不住,低低的泣音从被子底下传了出来。
原来师父一直都不曾放开我的手,而是我放开了他。
我那么那么后悔,多想回到那天晚上,不曾说过那些伤人的话。
我只是怕自己难过,一股脑地发泄情绪,却来不及听师父说一句话便逃走。
如果、如果在我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师父曾露出半丝伤心的表情——我死死咬住被子,只觉得胸口疼得快要裂开。
我为什么要那么贪心?能够在师父身边长大,能够代替沉碧仙君陪伴师父,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师父已经失去沉碧仙君,却连我这个替代品都要逃开,会有多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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