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时候和傅云章交好的书生们赶到渡口送他,几人正站在一家酒肆前依依惜别,十几个头束网巾、身着短袍的家丁冲着他们直奔过来,放下七八只盛满果酒、土产的大抬盒。
然后让出一条道路,一名身着墨色直裰,腰束丝绦,手持洒金折扇的富家公子走了出来,含笑和傅云章拱手。
渡口人来人往,周围的人认出来人是钟大郎,发出一阵阵抽气声。
钟大郎丝毫不理会窃窃私语的人群,笑着和傅云章约定下次文会上再聚。
傅云章淡淡应下邀约。
傅四老爷安顿好南边来的缫丝工匠,先带着傅月几人上了船,听家仆说钟大郎来了,忙下船过去寒暄。
傅月、傅桂站在甲板上,借着地利之便好奇地往下张望。
傅云启和傅云泰在一旁哼哼唧唧抱怨钟大郎。
“钟家大公子生得挺体面的,没想到却是那样的人。”
傅月小声说。
傅桂一手搭在额前,对着人群的方向道:“大户人家的公子哥都是这样的。
他不是给咱们家赔礼了吗?我觉得他不坏。”
傅云启和傅云泰对望一眼,同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等傅四老爷和傅云章登船,岸上还传来钟大郎说话的声音。
富家公子蛮横不讲理,打死人命也不觉得什么。
但他们真想和谁结交时,示好的手段层出不穷,而且绝不会有威逼之态,让人挑不出一丝错不说,还会不由自主地觉得受宠若惊,如果不应下对方的盛情,就好像天理难容很对不住他似的。
比如傅四老爷就对钟大郎刮目相看。
夜里傅家的船停靠渡口,叔侄兄弟姐妹几人围坐一起吃饭的时候,他频频提起钟大郎的名字,说他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是个性情中人,值得结交。
吃过饭,傅云英回到船舱,芳岁打来热水服侍她梳洗。
夜色浓稠,无月无星,江上凉风阵阵,关上门窗依然有风从缝隙涌进房里,吹得烛火不停晃动。
傅云英坐在灯下看书,烛火晃得太厉害,不一会儿她觉得眼睛泛酸,揉揉眼眶,起身预备就寝。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紊乱急促的脚步声。
像是有不少人同时上下跑动,到处都是沸腾的嘈杂人语。
第44章自救
傅云英擎着灯走到里间,掀开罗帐,叫醒熟睡的傅月和傅桂。
不一会儿傅四老爷亲自找了过来,披头散发,衣襟大敞,手里提了只竹丝灯笼,趿拉着蒲鞋叩开舱门,让姐妹几人随他一起下船去渡口住一晚。
半夜被叫起,渡口几条船都灯火通明,处处回荡着催促嘶吼声,船上气氛紧张,傅月和傅桂有些害怕,匆匆收拾了随身的物件,紧跟着傅四老爷走出船舱。
傅云启和傅云泰哈欠连天,跟在王叔身后和几人在舢板处汇合。
那边傅云章也过来了,附耳和傅四老爷小声交谈几句,神情并不见慌张,几人一齐下了船。
渡口有数座吊脚楼,专门做南来北往商旅的生意,供茶供饭,也提供住宿。
傅四老爷嫌弃客店腌臜,加上天不亮就要开船回黄州县,夜里从不下船,现在却不得不在吊脚楼的客房将就一晚。
吊脚楼大堂乱糟糟的,被官兵赶下船的商旅们一窝蜂冲进竹楼。
人太多,几家吊脚楼住不下,老板和商旅们商量,客房让给女眷们休息,男人们在大堂打地铺。
商旅们常常在外行走的,风餐露宿是家常便饭,何况天气凉爽,并不计较打地铺,先把女眷们安顿好了,回到大堂讨论刚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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