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永话音未落,便感觉到倚在自己肩上的玉幺浑身一颤,他慌忙扶住她,眼神无奈而又满是认真,“玉幺,或者我该叫你方逸,你愿不愿意听听我上一辈子的事呢?”
玉幺定定注视着安永,面色因为激动反倒变得苍白——她知道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剖陈心迹,所以即使接下来的话注定会令她失望,她依旧固执地点了点头:“你说吧,我想听。”
“上一世……我名叫安永,”
当安永吐出自己名字的瞬间,他清楚看见玉幺的眼底泛起泪光,于是他垂下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将尘封在自己心底的往事和盘托出,“我在读大学的时候,认识了我的师兄沈洛,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对他的感情,超出了一般的同学关系,所以后来他能够成为我的恋人,哪怕不能公开,我都觉得那是无与伦比的幸福。
硕士毕业之后,沈洛为了我放弃去设计院,和我一同去了施工单位。
起初工作真是辛苦,每天都要赤脚站在又脏又臭的水沟里立尺,到处都是蚊虫和扎人的杂草,工作还没到一个月,我的嗓子就严重发炎,挂了好几天的吊瓶都不见好——这些辛苦不能对任何人说,只有我和沈洛两个人,才能够真正明白彼此的付出。”
“那时候沈洛很照顾我。
虽然下工地很忙、很累、节假日很奢侈,但那段时光,至今仍是我最怀念的。”
安永说到此处,音色忽然转黯,目光中也是一片怅然,“只是不知不觉中,一切也在慢慢改变。
在工作闲暇聊天的时候,有一天沈洛忽然对同事说了这样一句话——他说做我们这行的,以后谈恋爱的时候就别关心对方是不是处女了,一定要先问问会不会晕车,不然将来的老婆若是因为晕车不能长途旅行,怎么到工地里探望家属呢?他这句话虽然是在开玩笑,但那一刻我就隐隐约约地知道,他已经动了一点离开的心思,将来不是离开工地,就是离开我。”
“那么他……离开你了吗?”
这时玉幺蜷身坐在一旁,望着安永问。
“嗯。
后来他找机会转到了一家业主单位的合同经营部,在那里机缘巧合,与业主老总的女儿相识——之后的发展也没什么悬念,我与沈洛渐行渐远,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在他的婚礼上。”
安永说到这儿时,灯树上的最后一朵烛光恰好熄灭,就听玉幺坐在暗夜里轻轻嗤了一声:“操……”
安永只好苦笑道:“谢谢你替我抱不平。”
“我是替你不值,”
玉幺狠声恶气道,“那个人明摆着已经甩了你,你也能发誓生生世世去爱他?”
“为什么不呢?当时的那份爱不假,所以感激也是真的。”
安永起身为连枝铜灯换上新蜡烛,背对着玉幺低声道,“在遇见沈洛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变态,像隐瞒病症那样掩盖自己的性取向。
而第一个没有把我推开的人、第一个拥抱我的人,都是他。
这就好像庭院里的萤火虫,即使发出的光亮短暂而微不足道,我们也只会记住它发光时的样子——所以同样的,我也会记住沈洛,记住他生生世世都是我的爱人。”
安永低着头将话说完,面朝灯树只留给玉幺一个清冷的背影,玉幺红着眼坐在地上,这时忍不住冲他吼道:“那你要我怎么办?”
安永回过头,歉然开口道:“玉幺,你也一样……该找到自己真正的爱人。”
“不!”
玉幺猛然扑上前搂住安永,在他耳边迭声道,“我现在是你老婆,去找哪门子的爱人?!
何况我他妈的爱你……”
她不假思索地吐出心里话,却猛然意识到安永自始至终都没给过自己名分,于是一瞬间又怒火中烧,一把将安永推开:“你心里既然打定了主意,这些话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你要是早说,老子何必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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